她推着轮椅的地方有凹凸感,低头一看,那上面隐隐刻刻中还刻着七歪八扭的字迹,在微微偏西的阳光下,映得格外清晰,那上面,是一个人的名字。纳兰凝予!
“不可能,我不记得,我对皇岛没有任何记忆!”她摇了摇头,可是,敢在王尊的轮椅上刻字的,能在王尊的轮椅上刻出七歪八趴一般的字迹的,除了那个叫纳兰凝予的女孩,就再无他人了。
“有时候能使一个人成功的,并不是充足的证据,而是一种感觉!”王尊腿上还放着一个锦色玉兰花式的摊子,宋凝予瞧着王尊的那双腿,怔怔的有些恍神。
“忘记了也好,有时候记起来,反而就没有这么愉快了。凝予,再有两天你就十八岁了,皇岛之中每一任继承者在十八岁之前都必须保证血脉的绝对纯正,过两天就举行仪式,舅舅相信,以你在内陆那些年来的胆色与谋识,要重新撑起皇岛,必然不是一件难事。”
王尊拍了拍宋凝予的手,笑得极尽欣慰,那双眸子里面宋凝予竟然看见了一种后继有人的错觉,她可没有忘记,那一次次的派下来的杀手,都是出自于谁的手中!
宋凝予缓缓抽回手,冷声道:“皇岛我没有兴趣,阁下爱找谁便找谁,我此次前来,只想将这十八岁的结给解了!另外,我早已有良人,这件事情想必阁下也非常清楚。”
王尊扬了扬手,眸光中闪过一丝冷锐,冷锐的眸光化成了暖意融融,朝宋凝予笑道:“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或者你就会明白皇岛的是何等的尊荣华贵,比起那个什么棠国来,不知道要尊贵了多少!”
王尊转着轮椅缓缓出了阁楼,阁楼之中有一处小房子,房子中配有机关,待宋凝予与王尊一同入了那小屋子之后便开始缓缓的朝下降,最终停了底部,底部宋凝予来得匆忙,并没有来得极细看,在王尊的身旁似乎没有人,不知道是他故意支开了,还是真的没有。
一名女子长发轻挽,素紫色的长衫飘飘然,在那双淡然的眸中,宋凝予怔怔的看着那女子,觉得颇为不可思议,那是一张与紫烟一模一样的脸!那气度比起紫烟来要内敛了许多,整个人透着一股空谷幽兰一般的淡漠。
她朝王尊微微福身,安然一笑道:“奴婢紫烟,来伺候王尊。”
王尊抬了抬手,紫烟缓缓站直身子,这才去看宋凝予,朝宋凝予勾唇轻轻一笑道:“许久不见,不知故人安好?”
宋凝予诧异的眸子缓缓的收了起来,所有的异样情绪被宋凝予深藏心底,她淡道:“极好。”
真的是紫烟!那个宫府的紫烟,甚至是宫子临洄水的一道助力,可是却出现在了这里,许久不见的紫烟出现在这里,这说明了什么?
王尊轻轻的抚着手中的那一枚诺大的戒指挑眉笑道:“原来你们认识?嗯,也该认识,哈哈,走吧,去皇阁!”
紫烟扫了眼宋凝予,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始终挂着,并不曾轻易的减去,推着王尊的轮椅,一只手下意识的摩擦着纳兰凝予那四个刻在轮椅手柄上的刻痕,那个微小的动作终究没有逃开宋凝予的眸光。
纳兰凝予?难道真的是她?还是说,其实是一个与她同名不同姓的女子在这轮椅之上刻下的字?
看那手柄上的光滑程度,看来必然是不断的摩擦,才会将那原本就不算太深的刻痕摩擦得几乎光平。
紫烟带着宋凝予一路七转八弯,不时的轻吐出几句笑话,逗得王尊大人眉开眼笑,那张俊逸精致的脸上皱纹都笑得多了两条,但是一路那浅浅淡淡的笑语却不间断,她有些诧异,紫烟这样,待王尊似乎已经超出了一个侍女的范围了!
王尊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猛的咳了起来,紫烟赶忙从怀里取出一方纹着紫罗兰的帕子递上前去,王尊抬手拂开,从宽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了一枚纹着玉兰花的帕子捂着嘴猛的咳了起来,这与欧阳火的咳嗽声不同。
这是常年积累出来的病态,随着心里的伤日益加深而渐入躯体,最终随着漫长的时光而病入膏肓,欧阳火那样的有得救,像王尊这样的,想救也难了,宋凝予静静站在一旁抬头望着墓色起,天边竟斜阳。
夕阳带来了黑夜,覆盖在那满宫城的繁华之中,烛火在风中摇曳而起,高楼之下玉阶随着天边云卷云舒迅速的汇集起了黑色。
“走吧。”王尊将那泛起一丝红色的棉帕收进了衣袖之中,看着那一方帕子的颜色,似乎年岁有些久远了。
一轮月斜挂树梢,明光照亮了身后的阁楼,阁楼之下的瓦不知掺和了什么东西,在夜色之下散发着月光般的浅白色,远远望去如同天宫仙宇,令人神往不已。
紫烟推着轮椅静静的走在那一条长长的青玉长道上,轮椅发出细微的声响,军队手执长枪在宫道上来来往往,见了王尊皆停顿朝王尊微微福身,然后接着巡查。
一路随着那一方帕子而变得有些寂静,夜色下花草都轻轻的合了起来,夜中雾色轻轻笼起,精致的宫灯透过明纸能清晰的看见,那并非是油灯,在那灯盏之中放着的,是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一路朝着青玉的宫道蜿蜒而去。
五步左右双宫灯,一路蜿蜒而起,整个皇岛都笼在了一种月色一般的柔光之中,带着一种异样的视野,惊艳了所有的见识!
以夜明珠为灯她不是没有见过,当初在皇陵的时候,那远远望去也是一路蜿蜒而起,保是这里,连宫灯的造设都是镶嵌了金玉,尽善尽美,宫灯的造型很古老,可是走近却是连一丝的灰尘也不曾染上,走在长道上,如同散步于森林之中。
皇岛之中遍种树木,香障、椰子树、玉兰树、木樨远远望去各式各样,那叫得上名来的,叫不上名来的,远远望去极尽盛开。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了,在鸿蒙也该断了的落花,在皇岛之中正隐在角落中幽幽亮亮三三两两的开着,随着清风拂来,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