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柏心里亦涌着为她不平的气怒。
可孟宛清却是只是淡淡的,极轻的反问了一句,“为何要说?有何好说?”
为何要将自己难堪不堪的一面揭露在众人前?博人同情?还是招来笑话?她不屑这么做更不会这么做!
她不是弱者。
“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是我吃多了没事做,是我自做多情热脸贴上你的冷屁股!”说着魏中林竟负气要走。
他受够了!
受够了孟宛清无论遭受了怎样的屈辱跟欺负总是这般不声不响也不反抗,一个人默默隐忍。
凭什么啊?!为什么啊?!
他或许不懂,可苏柏却能深深体会到孟宛清的苦衷跟想法。
他拍了拍魏中林的肩膀示意他别生气,又和声对孟宛清道,“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人就这样,性子急,心却是极好的。”
这个,她自然也明白。
孟宛清主动走到魏中林面前,他却是铁定了心般不去看她,就这样彼此僵持了会儿他终于恼恼的朝她看去,正对上她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眸。
玉石一般,坚硬中自有温润。
“魏中林,我想求你件事。”她面色郑重道,少有的模样。
苏柏几步走到魏中林身边,却见魏中林面上也是跟他一样的诧异跟迟钝,“有事?什么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说着,孟宛清压下心底那股强烈的悲悯,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要找几个人,想找你帮帮我。”
“什么人?”
“于我而言,极重要,极重要的人。”
魏中林心里不可避免的有些醋意,却还是难得的没有气她几句予以同样的认真,“谁?哪几个?”
孟宛清一一告知。
这一次,魏中林没有再跟平日那般呱呱不休的追问她们与她的关系,以及寻找她们的缘故,他很认真的记下来了,苏柏亦帮他记住了。
这些人,对她有多重要,他们,心里知道。
宋学士今日来孟府本就是履行了之前跟孟宛清说的要来府上看她的承诺,如今人也来了,人也看了,用过了午膳之后便要走了。
只是临走之前魏中林却非吵着要“欣赏”一下孟宛清的住处。
于是孟士宏极痛快的带着他们走静心阁走一遭了,静心阁里里外外都是按着林月娘要求去修缮的,自是书香雅致。
只魏中林也不免话里有话的说了一句,“哦?我还以为那个什么破落的西院是她的住所呢。”
孟士宏脸上的笑顿时凝住,笑不出来了。
“想来孟大人也没这么丧尽天良,将自己的长子安排到那种连下人都看不上的屋子去住。”
孟士宏脸上表情更微妙。
直至苏柏看不下去将他拉了一把,魏中林这才意犹未尽的收了口。
临走之前,他亦跟孟宛清保证,他,一定会找到她们。
*
孟妩带着她儿子黄敏来孟府提亲的时候,林月娘正在秋梧院里跟孟士宏大发脾气。
她仗着自己腹中此胎已稳,该打压的人也打压的差不多了,除了,该死的双环。
“凭什么将东哥儿接到她名下去养,合着我这个主母是个摆设?!连妾都不如?”林月娘因有孕脾性也见长,可人却是学聪明了,再气也不像从前那般理直气壮的跟孟宛清生气,而是用一种委屈的撒娇的表情。
孟士宏今日心情算好,因着孟妤的亲事,虽然自己那个外甥的确不像个东西,可好歹也是孟府正式操办喜事,多多少少也沾了几分喜意,偏偏林月娘不依不饶每天跟他缠问这事。
因顾及她腹中孩子,再怎么说虽是她无身孕可外面的人不免也会以为是他身子有问题。
此次林月娘有孕也是间接的将外头的风言风语给平息下去。
加之孟朗之事让他更坚定了自己今后要多繁衍子嗣的想法,对林月娘这一胎也就更重视了,谁让王大夫信誓旦旦的说此胎是个哥儿呢?
“东哥儿你要养还不是随时接过来,只是你现在有了身子实在分不出精力来照看别的哥儿。”这些话全是双环教他的,他依着她说的那样讲给林月娘听罢了,“双环不过一个姨娘罢了,让她将东哥儿教养的懂事些你再接过来,岂不省心又省力。”
“老爷你果真是这样想的?”林月娘被他劝的态度也松动了不少。
其实,她在意的并非东哥儿的控制权,而是孟士宏对她有多重视。
孟士宏见她这般便知道东哥儿的事总算是揭过去了,反正只是嘴上哄哄,到时候怎么样还不是他说了算?他才是府里的一家之主。
“那静心阁的事又怎么说?”提起静心阁的事林月娘是真气到牙痒痒了,一个不受宠的嫡子也敢跟她抢房子住?!
孟士宏这回是真没心情去哄,由她说。
林月娘含泪巴巴看着他,“老爷!孟洵不过是书院念了个书,性子却是越长越歪,越发不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中,她回来这些日子竟是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当真?”孟士宏自己也没注意。
林月娘当真后悔莫及,当初就该斩草除根,一并将他们姐弟俩都弄丢或是弄死,现下好了,孟朗打发回庄子里了,东哥儿被双环接去养了,唯一剩下的孟洵竟也敢对她忤逆,岂有此理!
“老爷,将她也赶回庄子里去吧!”林月娘故伎重演,一幅头痛的模样,“妾身近日连天噩梦,定是孟洵又克到我了!”
克克克,这理由说一次也就罢了,再来一次可没这么好糊弄人了。
孟士宏意味难明的瞥了她一眼,“她若真克你,当克你滑胎才是,如今你能吃能喝能睡能起,她怎么就克你了?又克了你什么?”
“老爷……”林月娘没料到他竟帮着孟宛清说话,一时气到反驳的话都忘了说。
孟士宏却是再无耐心听她废话,“敏儿他们差不多也要来了,我就不陪你多说了。”说完,起身便吩咐下去,“叫方姨娘带着妤儿去花厅。”
“是。”
林月娘僵滞着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好一会儿,才气急难抑的捂住胸口道,“畜生!这该死的小畜生!”
她一定要除掉她!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