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东西停在铁栏外面、佳人的面前,只此一眼,差点儿将她吓尿了!
这个时候,她多感谢秋江滟呀,不给她吃的喝的,让她腹中空空如也。不然,突然看见这么个东西,定会将她吓尿的!这有失不休门威名的事儿,绝不能发生。
唐佳人不动声色,保持呼吸不乱,紧紧注视着那个东西。
一拢宽大的白袍,一张惨白的人脸,血红的大嘴唇!真的,老大了!
细看两眼,发现那人脸不是惨白,嘴唇也未必那么大,而是戴了一幅面具。大半夜的,这样出来,一定是刻意吓唬人的。
黑暗中,看不清细节,但唐佳人却可以感觉到,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十分的不怀好意,就像……她盯着二长老养得那几只小母鸡。许是她当时的眼神太过*,那几只本该下蛋的小母鸡,愣是不开张了。最后,二长老没办法,将它们依次宰杀,炖肉吃。
眼前的人给佳人的感觉,实在不舒服。
黑洞洞的眼睛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垂涎、掠夺和杀意。
唐佳人本想继续装睡,奈何那人看着她就是不走。唐佳人不会傻乎乎的认为,这个人是来救自己的。若真是如此,他早就叫醒自己了。
思及此,唐佳人问:“你看啥?”
三个字,十分清晰地传进了白衣面具人的耳朵里,飘荡在空旷阴冷的黑崖之下。
白衣面具人虽没想到唐佳人会突然开口说话,却并不见任何反应,只是一直盯着她在看。
唐佳人问道:“我美吗?”
白衣面具人不答。
唐佳人疑惑地道:“那你看啥?”没有得到回应,佳人开始诱拐道,“会打开铁栏不?会说话不?会打开铁链?会变出食物不?你啥都不会,你瞅我干啥?!”
白衣面具人慢慢抬起手,抓向唐佳人的脖子。
唐佳人慢慢爬起身,向后退了一步,道:“你是来吓唬我的吗?能不能敬业一点,先把我放出去,再追着我,吓唬死我?”
白衣面具人突然发力,想要将唐佳人吸到铁栏前。
唐佳人一个用力,躲开白衣面具人的内力范围,将身体一滚,卷上铁链,而后对白衣面具人道:“来呀,抓我啊。”那摇头晃脑的样子,真是气死个人呐。
白衣面具人转身,走向斜对面的机括。
唐佳人见面具人的后腰上挂着两个东西,却看不清那是什么。不过,当白衣面具人转身的那个瞬间,她竟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眼熟。那身型,那动作,感觉挺像秋月白啊。不过,就算秋月白没被她捅成残废,也不会这么快恢复如常的。那么,问题来了,眼前人是谁?
白衣面具人将铁栏打开,而后转回身,一步步走向唐佳人。
唐佳人顿觉毛骨悚然。
她有种直觉,她即将成为食物。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同一时刻,站在黑崖上的唐不休嫌公羊刁刁磨叽,道:“你这样一张张的烧,要何时才能烧完?”一弯腰,干脆抓起那些纸钱塞进了酒坛子子里,然后将蜡烛往里一塞,在大火哄然而起的那个瞬间,将酒坛子扔下了黑崖。
他心中有万般痛苦千般郁闷需要疏解,当即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那声音,犹如波澜壮阔的大海,一层层荡在黑崖的夜色中。
就在那声长啸荡到黑崖下的时候,唐不休扔下的酒罐子竟然在靠近牢房的崖壁上碎裂开来,半坛子酒水和大把的纸钱燃烧着落向白衣面具人的头上。当然,那锋利的碎裂瓦片,也悉数砸向了白衣面具人的方向。如同天女散花般的火,令人防不胜防。
白衣面具人被迫转身躲开,身上却还是飞溅到一些燃烧着的酒水。燃烧着的酒水落在地上很快燃烧干净,周围再次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这些火,虽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但却如同希望,点燃了唐佳人的眼睛。
尤其是,那声长啸!她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
激动、喜悦、渴望、委屈,悉数涌上唐佳人的心头。她多想大声回应唐不休的长啸,但转念一想,不能。
眼前人是敌非友,休休从黑崖上下来,需要时间。若自己回应得太过热情,一准儿会被眼前人捏死在这里!只因,如此了解机括的人,定是秋家的人。若是秋家人的人,怎会放过她这个伤害了秋江滟的人?再者,黑崖如此高耸,她没有内力帮衬,就算喊破喉咙,也未必能让休休听见。到底怎么办?!
白衣面具人伸手将火拍灭,抬头向上看了一眼,明明知道这个高度是看不见什么的,却还是要看这一眼。这,就是人的惯性。
黑崖之上,唐不休将啃掉的鸡骨头往下一扔,道:“有酒无人,啃些骨头也是好的。”
公羊刁刁瞪唐不休一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离开了。
黑崖之下,白衣面具人抬起腿,准备继续向唐佳人走去,却被再次掉落的鸡骨头逼得不得不躲开。紧接着,黑暗中再次荡起一个人的长啸。
唐佳人激动了,甩开缠在自己身上的绳索,向着白衣面具人的方向冲去,口中还拼尽全力大声喊道:“啊!”不管不顾,只想被那个人知道,自己在这里,自己在这里啊!唐佳人自以为声音很大,实际上却如同正常交谈般无二。她被困多日,滴水未进,嗓子早就冒烟了。能说出话已经不错,想要发挥更大的效果,却有些难。
白衣面具人的眸光一利,抖了下肩膀,再次抬头看去。
黑崖之上,唐不休微微一顿,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竖起弯曲着的中指,放在唇边:“嘘……”他怎么觉得,他似乎听到了蘑菇的声音?是错觉,还是……真实发生过?
公羊刁刁没主意到唐不休的手势,更没有听到唐佳人的声音,他直接飞起一脚,将唐不休拎来的那些吃食连同筐一起踢下黑崖,皱眉怒声道:“吃吃吃……吃肥你,混蛋!”这话,便是对华粉墨说的。不是不生气,却还是要来祭祀。感情之所以如此动人,便是因为它可以很直白,也可以很婉约,更可以这般复杂。
黑崖之下,白衣面具人收回看向上面的目光,突然出手,要去掐唐佳人的脖子。他刚有个动作,就觉察出不对劲,不得不再次抬头向上看去。
黑暗中,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迎面而来。
那高度,掉下来一个馒头也能给人砸出一脸的鼻血,更何况,那还不是馒头。一件件的,砸不死人,却着实能令人恼羞成怒啊!
最气人的,是第三声长啸。
唐三次坠落的东西,再加上三次长啸,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个词——挑衅。
白衣面具人躲开那些以吃食为主的暗器,突然出手在唐佳人的脖子上砍了一记手刀,让她无法言语,然后将双手探向后腰,抓出两只好似金属爪的东西。他飞身跃起,用金属爪抓着悬崖断壁,快速向上攀爬去。
唐佳人知道,是休休来救自己了!心中的激动,已非笔墨可以形容,简直幸福的想哭。
她忍着手臂上的痛,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然后用袖子擦了擦脏兮兮的脸,却……触碰到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干脆作罢。
她张开嘴,试图喊休休,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作罢。
她嗅着那些食物飘散出的香味,馋得直吞口水。奈何,口中津液不足,吞起来十分费力啊。她嗅着那味道,听着自己腹部发出的饥肠辘辘声,腹诽道:你叫饿的声音,比我有力气多了。
腹诽虽无力,精气神却是好的很。
她试图去抓那些美食,却中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儿的距离。然而,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唐佳人在面对美食时,是有着空前绝后的执着的。
黑崖之上,唐不休抓过要离开的公羊刁刁,道:“你再说两句。”
公羊刁刁道:“口口……口干舌燥,说说说……说个啥?”
唐不休凝神静听,而后将公羊刁刁往自己身后一划拉,道:“有东西上来了。”
公羊刁刁探头问:“啥?”
唐不休回道:“是……人吧?”甚是疑惑呢。
黑崖之下,唐佳人几斤折腾却扯不长那该是的铁链,她急得不行,最后干脆将手从铁环中薅出来,然后去抓那些吃食。
这手刚伸过去一半,她自己就愣住了。
她重新拿起铁链上的铁环,看了看,然后将其套回到了手腕上。眨了眨眼睛,歪了歪脖子,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呆呆地嘟囔道:“果然,过度肥胖容易致命,唯有一瘦拯救所有。”这些铁环基本上都是用来铐住作恶多端的男性,向她这种蔫坏被缩在这里的几率绝对是万中无一。所以,秋江滟那些属下尚未有时间和精力去为她打造出只属于她的尊贵铁环,这不,用别人的东西总不太合手。且,她这几天真真切切地被饿瘦了。旁人饿个三五天,定多掉几斤肉,看看她这小细胳膊,简直就像从小饿到大的可怜娃儿啊!天知道,她为何瘦得如此严重。
唐佳人无声地笑了。
干涸的嘴角裂开,笑得有些惨不忍睹,却又异常璀璨。
她干脆脱掉鞋子和袜子,又狠心用匕首给自己放了点儿血,润滑了一下脚面和脚跟,然后忍着手臂上的痛,一咬牙,一用力,愣是将脚从铁环中拔了出来!
人间日日有惊喜,江湖处处真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