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日昌伏于我汗涔涔的后背,轻声而问:“觉着烦闷吗?”
我喘息着道:“还好。”
西日昌道:“我有点闷。”
我心想他终于闷了,还不赶紧从我身上下来。
西日昌却贴得更紧,我们的汗黏在一起,温湿而靡靡。
“宫里都是老面孔,看来看去没一个能跟你比。”他的下巴在我背上点蹭,“三年一度的选秀,当年发皇兄国丧没有办,这回可要好好办一下了。”
我稍觉缓过气来,道:“很好。”
他将我翻过身来,问:“真的很好?”
“这样你就不闷了,不是吗?”我反问。
他的手在我胸上一握:“狡猾。”我不禁眯眼望他,他眼中立刻闪起一片璀璨,手脚又开始不安分。我恍然惊觉,他把面具的眼开得那么细,就是想看我眯眼。
觉察到我的身体绷紧,他止住了猥亵,平躺到我身旁,等欲火减灭后,他懒洋洋的道:“我是怕你闷着了,成天价无所事事,身子又没大好,不能天天修炼。所以啊,我给你找了个事儿,今年的秀女就由你调教。”
我应了声。他又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你清楚,上次看你对那些西秦女就做的不错,不过这回全是我大杲女子,不用那么严苛。”
我又应了声。他迟疑了半响最后道:“该杀该打,你自己看着办。”
数日后,我终于结束了早晨听苏堂竹的长篇大论,坐到了储秀宫的殿堂上。能够踏入储秀宫的秀女都经过了三选,外貌、体肤和才艺的三选。三选过后共计一百零三女站在了我面前,她们初见我各有惊疑。通常负责秀女入宫最后一关的都是宦官或是年长的女官,但我身旁的太监尊称我西门大人,介绍为陛下的贴身侍卫,加之我面具下发出的声音是冷漠的男声,这使她们回答我的声音都很羞涩。其实我也没问什么,只是叫她们依次报上名姓和年龄。一一答完后,我简洁的做了分配:“十五岁以下的留下,余者分往各宫。”
三十五名女子幽怨的被太监领走,剩余的少女充满畏惧的一律垂首,这使我第一次感到权力的力量。主宰他人的命运,控制别人的前程,原来就是这样。
扫过众女,我冷冷道:“你们有一月的时间,青春如此短暂,好好珍惜每一日。一月后,你们之中有人会飞上高枝,有人会同刚才走的那些秀女一样。”
其实我很想说,皇宫和姬肆没两样,同样都是以色示人,聪明的女子会活得很从容,她们懂得装扮姿色取悦男子,以适宜的面貌取悦不同的嫖客,只是在皇宫里取悦的对象只有一个。
“在宫里,你们不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全都是一样的人。没有人会怜惜你们,你们要自个学会照顾好自个。”我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而后由宫里年长有经验的女官分配房间,妥办相关事宜。女官很快交代下去了,来向我请教之后的安排。我看她眼底有一抹异色,便道,“按老规矩。”她轻吁一口气,退下了。
我还有自知之明,若由着我调教,只会弄成第二个倾城苑。宫廷有宫廷的规矩礼仪,这要比姬肆更复杂,要求也更高。虽然实际上妃嫔并不如姬人,姬人还能有众多男人调剂情氛,妃嫔就成天对着一个男人往死里使心眼。
午后西日昌问我:“有趣吗?”
我答:“算个事儿。”
西日昌总算填满了我的时间,每日上午去看花骨朵长得如何了,下午看采花人忙碌,晚上下田耕耘。
“听说十六岁的都被你打发了?”当天深夜,昌华宫寝室里他戳了戳我的腰肢。我正有困意,低低答他:“是啊。”
“有个名叫孙文姝的调回来吧!”
我顺口应声,他又道:“那女子的名字里也有个姝字。”
我心想,恐怕不为名,而是为了姓。孙氏一族在大杲也是名门望族。
他搂着我轻薄道:“姝,都是我的。”
我真的很困,捶了下他的胸道:“知道了知道了。”
沉睡前我模糊听到他一句:“只要一个的话……你……”
次日早上,储秀宫里的秀女果然多了一人。女官看不到我的神色,只是谨慎的将孙文姝带到我面前。
“见过西门大人。”孙文姝盈盈而拜,面上毫无骄色。
“既然回来了,就好生待着。”我仔细端详,她倒确实是个艳冠群芳的美人。已经很长时间眼里看不到美色的我,这一次也看到了。我忽然想起那日葬礼上所见诸妃,其实她们哪个不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只是我的心太冷,便是叶少游那样的人也不入眼。
“大人……”女官一旁提醒。我这才回过神来,挥挥衣袖,“你下去吧!”
这一日上午,我言语更少,只听女官禀告诸女的情况,只看诸女一一在我面前演示礼仪。我的思绪飘回过去,往年倾城苑连同京都各大肆坊都会在春末初夏时节,举办花国选美。被品评出的名姬都以一种花比拟,并题诗一首。如花魁红梅,清雅出俗,那诗云:云样轻盈雪样清,琼瑶蕴藉月精神。还有什么紫薇、莲花、杏花、芍药、绣球。若要以花来品评殿上众女,倒真是百花齐放,想必那孙文姝是枝梅吧!
我忽然黯然,我是什么花?望着身上相间的白、红、黑,世上有这种颜色的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