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成在莹河坡里放羊,常常远离本村割草和放羊的伙伴们,为的是能够清净地读书、尽着自己的性子玩耍。这引起了村里的小同伴们一致的笑话、奚落,甚至打击。在这个小山村里,离群和自命不凡总是会遭到排挤和攻击的,就象当今那些所谓的“装X”一族同样受到众人唾弃一样的道理。
每当三三两两的割草放羊孩儿们看到天成牵着小山羊,低着头从他们身边走过,领头的石金柱朝小哥们一挤眼,于是,几个小孩子便齐声大叫:
柳天成,小羊倌儿
牵着山羊溜河沿儿
拿羊鞭儿,擓草篮儿
还假充读书教学仙儿
操蛋儿操蛋儿真操蛋儿
逮住羊蛋啃半截儿
嗷……嗷……嗷!
小家伙们齐唱完瞎编的“新儿歌”,大声起着哄,纷纷捡起小土坷拉蛋朝天成家的小山羊砸去。
天成懒得搭理他们,牵起羊儿小跑开了,远远地独自一个人去了月牙滩上。那儿清净,草也茂密肥嫩,很少有人来这里。
莹河水在柏塔村的下游拐了个弯,划了个弧,堆出一个诺大的河滩,状似月牙,因此得名月牙滩。河水在这里踅了个深潭,曾淹死过好几个人。老辈人都传说,每当夏天的午后一点及子夜时分,淹死鬼儿们就会漂到水面上拍着巴掌,鬼哭狼嚎地叫怨,只要能拉进个替死的,他就能转世托生了。因此,附近的人即使是大人们也很少涉足此地。
天成却没有害怕过,也许他天生就一副世事无所畏惧的模样,脸上似乎总是带着一丝的微笑。
当天成拴好了羊,躺在草地上,掐了一片咪子草含在嘴里,吹起《我爱北京天安门》时,他的心便随着天上的朵朵白云,飞到了伟大祖国的首都北京,飞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身边,并为老人家背诵他那“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豪迈诗句……
就在天成沉浸在无限的憧憬之中时,忽然从不远处的紫穗槐丛里,传来了小姑娘的惊恐尖叫声,“妈呀!救命呀——!”
天成急忙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飞身朝呼救声方向奔去。
穿过茂密碧绿的紫穗槐丛,一群群黑翅膀蝴蝶被天成冲击得乱飞乱舞。在万绿丛中当间的一块空地上,一个小姑娘手捂双眼,蹲在沙滩上,啊啊地痛哭着。
天成跑到她跟前,一看是村支书萧自学的妹妹萧书英,便弯着腰喊道:“喂,英子,你咋啦?”
英子听到有人说话,抬起了头,哽咽着哭得更欢了。
“你说话啊!你到底咋啦吗?你咋一个人跑这儿来了?!”天成催问道。
“我……我被长虫咬、咬……住手了。呜呜呜……”英子哭着说。
“真哩吗?快让俺瞅瞅。”天成说着,拿过英子的两只手,“咬住哪儿了?”
英子仔细看着自己的一双小手,指指这儿,指指那儿。天成翻来覆去看了老半天,也没有找到伤口。
“你没有受伤啊?”
“我掀那块石头找贝壳时,里边爬出来一条小蛇,从我手上过去了,很凉很凉呀。”
“嗨!它只不过从你手上爬了一下,没咬住你。”
“真的吗?天成哥。”
“要是咬了,有牙印的。”
英子再一次把手伸出来,认真地看了又看,高兴地笑了,“真的没咬到呀!”
“真咬了也没事的。”
“那为啥呀?”
“听大人们说,咱这里都是无毒蛇。”天成似乎很懂行地说道,“哦,对了,你一个人跑月牙滩干什么呀?”
“我来捡贝壳的。”英子说着从花格子布衫里掏出一把贝壳让天成看,“天成哥,你说这些贝壳漂亮吗?”
“恩,漂亮。”天成点点头。
“那太好了,等明天到了学校,我一定把她们的全比下去。”英子自豪地说。
“比什么?”天成好奇地问。
“你没上学,你不知道的,这是我们一(2)班女生的秘密,谁的贝壳最漂亮,谁的威望就最高,全班的女生都得听她的话。”英子说。
“怪不得你一个人跑到月牙滩啊,你是为了捡到最漂亮的贝壳呀!”天成说。
“恩。”英子使劲点一点头,瞪起水汪汪的大眼睛问,“天成哥,咱俩一般大的,都快八岁了,你为啥不上学啊?”
“我爹说,我身体单薄,晚点再上。”天成说道,“这个麦口过完后,等一开学,我就报名上一年级。”
“那时我都该上二年级了。”英子不无失望地说,“咱俩就上不成一个班了。哦,想起来啦,你下个星期天还来这儿放羊吗?”
“问这做什么?”
“你带我一块捡贝壳啊。”
“为啥还捡,你已经那么多漂亮的了?”
“我要让全班的女生永远都超不过我漂亮。”
“你说错了,是超不过你的贝壳漂亮。”
“意思都差不多。”英子说罢,低下了头,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
一星期后,刚吃过午饭,英子就来到了天成家。
两小无猜的一对小孩子赶着一只山羊,欢快地出了村庄,来到了月牙滩。两人捡了一会贝壳,天成看到英子热得一脸的汗,便从柳丛里折了一把树条编了一顶帽子戴到她头上。
英子对着河水照着说道,“天成哥,你看我象啥?”
“象啥?!”
“象不象新媳妇?”
“没羞。”
“俺班好几个女生都当过新媳妇呢!”
“啊?!”
“是一种过家家游戏,可好玩呢。”英子说着,脸登时红的跟个大苹果似的。
“过家家”是那个物质和精神都十分匮乏的特殊年代的特殊产物,一般有四五个男孩和女孩一起玩。其中一个最漂亮的女孩扮演“新媳妇”,一个最英俊的小男孩扮演“花女婿”。其他的几个小孩子分别当伴郎、伴娘或者双亲。
花女婿首先要在一块空地上建(用树枝在地上画)一座漂亮的新房,然后编一个柳条帽亲手为新媳妇戴头上,在伴郎伴娘的簇拥以及吹鼓手(柳笛)吱吱哇哇的伴奏下,从娘家(随便选一个地方)娶到新房里,然后开始闹洞房。至此“过家家”游戏就算结束了。
“英子,你也当过新媳妇吗?”
“没有。他们都害怕我。”
“是害怕被你那当支书的哥哥知道吧?!”
“天成哥,咱俩也玩过家家吧,好不好?”英子说着,脸蛋更红了。
……进了紫穗槐编织的小洞房里,英子害羞地望着天成的眼睛,她突然扳住他的头,将自己红嘟嘟的小嘴印在天成的嘴上,猛劲地亲了一口。天成刹时僵住了,那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啊,他想遍自己所有尝过的好东西,包括过年吃过的猪肉、饺子、八月十五的月饼、专门串亲的果子点心、看重病人才能见到的鸡蛋糕,以及柏塔山上的李子和熟透了的野酸枣,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英子亲他嘴的味道美!
待到了下一个星期天,天成和英子又去了月牙滩,而这一次两人却是分头去的。
月牙滩又上演了一出“过家家”游戏。只不过这一回是天成主动亲的英子,亲了好几下。之后,他问英子,“你们做游戏都亲嘴么?”
英子红着脸摇摇头,说,“大人们结婚才……,我哥和嫂子就这样子,我偷偷看见过,他们还那样哩。”
“哪样?”天成好奇地问,他觉得英子的哥哥和嫂子下一步做的一定比亲嘴还美气。
“我不说了。”
“说给俺听听嘛?”
“好吧,你可不许对别人说。”英子附在天成的耳朵边说道。
读者大大们多多支持呀,作者才能有信心不断更新啊!敬请期待,精彩连连,真正厚实、耐品的文学作品,希望广泛推荐!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