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兰怔了怔，才道：“这种可能我们也想过。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才毅然而来。我们一共出来了四五十人，分两批行动，我这边二十多人就只剩毛叔叔他们几个，也不知刘统领那边怎么样了。本来以为金狗会派兵来对付我们，却没想到，他们竟连黄河帮都请了出来。”
    郭靖心头一动，追问道：“你说的刘统领，大名可是叫刘凌云？”
    “是啊，你不是从漠北来的吗，怎么会认识刘统领？”张若兰小巧的鼻子微微一皱，奇道，“莫非你们见过？”
    果然是他！郭靖在听他们私下谈论的时候就已经有八分确定，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巧。
    他点了点头，将客栈打斗和夜斗三头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笑道：“没想到那位刘先生竟然是你们寨中的统领，看来我们的相遇，也算是有缘了！”
    张若兰红了脸，轻轻“啐”了一口，扭过头去，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道：“郭……大哥就会说笑，什么有圆有方的……”
    她这一害羞浅笑，露出凝脂般的脖颈，让郭靖不禁看得呆了，竟然忘了说话。
    张若兰坐了一会，忽然又回过头来，继续说道：“你和我一般大，武功却这么高，连刘大哥都比不上你，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
    郭靖扬了扬眉，想到六位师父和马钰，又想到他们还在中都等着他，心中有些焦急。幸好他们不知道他受伤了，要不然还不得急死。手撑在地上，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说道：“我有七位师父，人称江南七怪。另外还学了点全真教的内功，就这样了。至于武功嘛，其实我认为还是在于苦练。”
    郭靖不想对张若兰隐瞒什么，似乎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她当成了可值得信任的人。
    “江南七……侠？”张若兰听到郭靖说出师承，却有些不信的样子，待听到他说还学了全真教的武功，才一副恍然的样子。
    郭靖没有解释，问道：“你听过我师父的名号？”
    张若兰点点头，说道：“我爹曾和我说过江湖上的事，对江南七侠的急公好义很是佩服。只是听说他们久已不在江湖上活动，原来却是不声不响地去了漠北，教出了你这位高徒。”
    郭靖“哦”了一声，道：“你爹对江湖人士很熟悉，这么说，他应该也会武了？”
    当年张宪在岳飞手下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战场上很少有敌手。只是张宪二十八岁就被杀，他的武功传得下来吗？而且，郭靖总以为那些武功应该是战场上使用的，放到武林中不一定有什么用。
    “那当然！”张若兰扬起头，傲然道，“要是我爹还在，什么龙王屠夫，哪敢如此放肆？凭他们的武功，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我爹的对手。”
    沙通天和彭连虎加起来都不是对手？难道又是一个梅超风？江湖中有如此人物，为何师父们从没提过？郭靖有些不信，只以为张若兰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手。心里一想，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张若兰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不信，有些恼怒，气道：“你可是不信？哼！你不信也没办法。不过我爹在世的时候，黄河帮每年都要给我们山寨大箱大箱地送礼来，却是瞒不了人。什么龙王，我要是早些年跟我爹练功夫，也不见得就怕了这个臭长虫！”
    能让高傲如沙通天这种人每年送礼，想来武功就算没有张若兰说的那么离谱，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名不见经传，或许他身在义军之中，未在江湖走动的原因吧？
    沉默了半晌之后，郭靖微闭着双眼道：“你父亲既然武功如此了得，为何没有招收弟子？若是有你人能学到你父亲的武功，也就不用怕那鬼门龙王和千手人屠了。”
    张若兰脸色立刻黯了下来，沮丧地摇了摇头，道：“我爹从没教过弟子。教他武功的人曾叮嘱过，在我爹还没有达到先天之境前，不得将武功外传。”
    “先天之境？”郭靖倏地睁开双眼，有些惊讶地道，“什么先天之境？”
    张若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爹的武功不是家传，很多年前，他在陕西遇到一个道士。据说那道士在我爷爷的时候就是陕西、河东一带的义军首领之一，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出家了。爹爹和那人在一起呆了几个月，那个道士把武功都传给了我爹，却不让他拜师。还说，除非我爹的武功能够练到先天之境，否则绝不能传授弟子。”
    郭靖更是惊奇，说道：“哪有这样要求的？若是一辈子都无法练到那什么先天之境，那武功岂非要失传？”
    “我也是这样和爹说的，可是爹说，那道士有一个大对头，那对头出名的心狠手辣，若是被他发现我爹会那道士的武功，定会惹来杀身之祸。”张若兰神情沮丧，却很是不服地道，“他总是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的武功比那道士不知差了多远，而那个大对头却连那道士都有些忌惮。我就不明白，以爹爹的武功，还有上千名兄弟，什么对头敢找他麻烦？就算别人不能教，可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也只是传了一点皮毛功夫，直到我爹临终时，才把口诀传了给我，又没人教，我哪学得会？”
    张若兰很是遗憾，如果他能学会父亲的武功，怎么也不会输给沙通天和彭连虎，也不会让郭靖受这么重的伤了。
    郭靖有些疲惫，但听了张若兰的话，却怎么也不肯休息，思索着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这么一个人……你父亲和你说过那道士叫什么名字没有？”
    张若兰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道：“那道士的名字有些古怪，叫做王喆。不过，他如果没死，怕不有一百多岁了，你怎么会知道？”
    “王喆？王喆……”郭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想了一会，忽然叫了起来，“是他！原来是他！怪不得……”
    “什么是他不是他的？”张若兰被他突然间的大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嗔道，“莫非你还真认识这个叫王喆的道士？”
    郭靖“呵呵”一笑，也被自己刚才的大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轻轻按了一下胸口的伤，笑道：“我当然不认识那个道士。你都说了，那道士至少有百来岁，我若是认识他，岂不成了妖怪？不过，我却知道他的名字，说起来，还有些渊源。”
    “真的？”张若兰从她自己的背囊中找了点干粮出来，又清水泡了，想给郭靖吃，听得郭靖这样样，不禁停了手，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她没料到郭靖还真的知道这个道士，还有什么渊源。
    郭靖没有说谎，因为他忽然记起，王重阳出家之前的名字，正是王喆。结合张若兰刚才说的，正与王重阳的际遇相同。什么先天之境，不正是王重阳的先天功才能达到的境界吗？而所谓的大对头，当然就是欧阳锋。王重阳让张若兰的父亲没有练到先天之境前，不得传授弟子，正是害怕欧阳锋知道之后会来逼问先天气功的口诀。因为先天气功，正是欧阳锋内功的天然克星。
    他的神情也有些激动，心想莫非自己的人品真好那么好，随便救个人，不但是岳飞的后人，还是王重阳的再传弟子！
    想到这里，郭靖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当然是真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道士应该是全真教的开派祖师王重阳。他出家之前的名字就是王喆，领导义军在金国境内活动。他出家的原因，据说就是因为反金大业和情场受到了双重挫折。而全真教如今的掌教马钰真人教过我武功，说起来也是重阳真人的再传弟子，和你同一辈份，岂不是有些渊源吗？”
    “全真教？”张若兰惊呼出声，追问道，“王喆就是重阳真人？这……这怎么可能？”
    郭靖点点头道：“我也不敢确定，不过，重阳真人出家前确实叫王喆。而且，据我所知，江湖中取名为先天的内功，也只有重阳真人一脉。”
    说完禁不住又笑道：“看来我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啊，连这样都能攀上亲戚关系，呵呵……”
    张若兰羞得转过头去，口中却轻声道：“原来是这样！我爹的武功，竟然是全真教一脉……”
    全真教创始人，全真教主，天下武功第一，五绝之首的重阳真人，随便哪一个名字叫出来，天下练武之人，有几个会不知道？
    只是郭靖怎么也想不到，连全真七子都没有练过的先天功，张若兰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义军首领，竟然会得到重阳真人的传授。这要是让天下武林知道了，还不得疯狂啊？
    郭靖原本以为王重阳只把他的先天功传给了一灯大师，用来对付欧阳锋，没想到他还埋下了一颗伏子。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伏子，王重阳到底在武林中没人关注的角落，埋下了多少。他的如意算盘应该打得不错，就算有些伏子中途夭折，总会有人将他的武功传递下去。
    王重阳生前克制住了西毒，连死后都到处埋下克制他的种子。可惜，他埋下的种子虽多，据郭靖所知，却是一颗都没有长出来。看来先天内功，也不是什么人都练得成的。
    幸好自己无意中救了张若兰，要不然这个秘密，只怕得随着张若兰的消失而永远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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