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当你刻意去追求什么的时候，不一定能够得到，而偶尔无意中的一个行为，却有可能改变一切。
    行善如此，为恶也是如此。
    对于武功，郭靖无疑是求知若渴，任何一条线索都不会放过，但他也知道，有些东西是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比如说，这次他去中都的目标本是梅超风身上的九阴真经，但他去了就能得到吗？结果是个未知数。况且，就算他得到了梅超风手上的九阴真经，也不过才半册，没有上半部的内功心法和总纲，就算练成，成就也是有限，顶多变成另一个黑风双煞。
    然而，塞翁失马，祸福未知。
    人说好心都有好报，郭靖救了人，可能因为被沙通天等人认识，而失去了夺取九阴真经的机会，却也免去了他丧生在梅超风手下的可能。
    现在，他救的人竟有可能是王重阳的传人。运气好的话，得不到虚无飘邈的九阴真经，得到王重阳的先天功难道不也是一大收获吗？
    只是很不巧，张若兰的父亲竟在几年前就死了，而且没有一个弟子。好事多磨，这到底是命运给郭靖开的玩笑，还是命运给他的考验呢？
    就象刚刚捡到了一个宝贝，却有人对他说，你这个宝贝本来是好的，但现在已经过时，变成废物了。
    郭靖发了一会呆，然后摇摇头，心想：“我这是怎么了？这先天功本来就不是我的目标，学不到就学不到吧，又没有什么损失。况且，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王重阳号称天下第一，在金兵面前，也不过是郁闷收场，逼得出家为道。”
    想到这里，心情也变得平和起来，却见张若兰偏着头，脸上似笑非笑，迎着夕阳，竟给人一派圣洁而不可亵渎的感觉。
    郭靖忽然觉得上天待自己很是不薄，华筝、穆念慈、张若兰，哪一个不是人间少有的绝色，且各有各的特长？常人得到一个已是天大的福气，自己却和这三个女孩都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忽然，郭靖肚中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这才想起自己似乎一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两人同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张若兰忙将她刚才用冷水泡好的干粮端给郭靖，强忍着笑道：“对不起了，我不会弄吃的，只能给你吃这个，委屈你了！”
    郭靖老脸一红，想到自己昨天在张若兰面前一个人点那么多吃的，只怕早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铺张浪费的印象。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干粮，见只不过是些面粉混了其它杂粮做的东西，更是不好意思。
    躺着吃东西很不方便，这样的食物更是难以下咽。郭靖想要坐起来，挣扎了两下，又弄痛了伤口。
    张若兰犹豫了一会，想到自己为他治伤时已经摸遍了全身，何况他受伤都是为了救自己。暗地里一咬牙，伸出手将郭靖扶了起来，并顺势让他靠在自己的手臂上。这个动作一做完，她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得出血来。
    郭靖靠在张若兰身上，感觉舒服了很多，却没有张若兰那么多的想法，只是轻声对她说了声谢谢，缓缓地吃起干粮来。
    想到张若兰这个义军头子吃的都是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这年代的人，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在蒙古生存了那么久，知道很多蒙古人比汉人都穷得多，虽然养了那么多畜牲，真正能吃到嘴里的，却少之又少。要预防天灾人祸，还要从商人手中换一点珍贵的粮食，最多的，是要交给那些王公贵族。单单是进贡给金国的牛羊，一年就不下数十万头，还不要说被金国的谋克猛安们平日里的敲诈勒索。
    怪不得不管哪一个朝代，只要草原的力量得到了统一，首先要做的就是南下寇掠。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只有这么高，有限的物质要养活那么多的人，当权者不想办法提高生产力，反而总想着掠夺，造成生产能力更加低下。恶性循环的结果，就是大家要么在刀枪下死去，要么在饥饿中死去。
    改变的这个时代，需要改变的，是整整一个统治层面的思想。
    某位伟人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没有强大的武力，一切都只是空想而已。
    郭靖吃着干粮，倒没有什么难以下咽的感觉。因为在蒙古，几乎每天吃的都是这种东西，甚至比这更难吃。一年下来，早已习惯了。在那里，有钱，也买不到好吃的。哪里比得上后世的锦衣玉食？
    想到这里，郭靖忍不住叹了口气。
    张若兰坐在郭靖身后，半抱着他的身子，过了一会，也就习惯了。听得郭靖叹气，以为他吃不下这些粗粮，嗔道：“怎么啦？我们平时吃的就是这东西，你要是吃不下，可就要自己想办法弄好吃的了！”
    郭靖忙道：“不是的，很好吃啊！我在蒙古时，吃的比这个还难吃。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无数代人的努力，到现在为止，天下百姓还是连肚子都吃不饱。”
    张若兰轻“哼”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女真人残暴，汉人深受压迫，地里产的一点东西，这个税那个税的，都被女真人抢光了，加上连年的天灾人祸，能吃得饱才怪！”
    “你说的只是在金国内的百姓，难道大宋境内的百姓就能吃饱肚子吗？”郭靖无声地叹息一声，忍不住问道。
    “这……”张若兰被郭靖问倒了，竟说不出话来。
    是啊，金国的百姓吃不饱饭，可以说是女真人残暴，从不事生产，专靠吸汉人百姓的血浆而活。难道大宋的百姓就吃得饱吗？那他们又是为什么？
    不过，这个问题到张若兰这里也很好解释，只是顿了一下，就听她说道：“女真人不是好人，大宋那个皇帝更不是个东西，大家都吃不饱肚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错！”郭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百姓们吃不饱饭，不是百姓的问题，而是统治者的问题。所以说，什么人做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皇帝要能让天下百姓吃饱肚子。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为什么就是有那么多人想不通呢？”
    “好了，好了！你现在好好养伤吧！操那么多心干嘛？等你伤好了再来讨论天下大事吧！”张若兰拿起水壶，给郭靖喝了两口，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郭靖昏睡了一天一夜，此时虽然感觉很困，却不想再闭上眼睛。想到张若兰的身世和武功，忍不住又问道：“你的武功都是你父亲教的吗？那他有没有……有没有教你那个什么先天功？”
    王重阳一生都在寻找救国救民的道路，既未娶妻也未生子。后来见朝庭腐败，事不可为，竟在终南山上搞了个活死人墓，整天坐在活死人墓里面不出来。其意当是不能为百姓谋福利，生不如死。
    直到中年过后，才对外宣称遇到了吕洞宾等神仙，创立全真教。他为了克制心狠手辣的欧阳锋，连诈死的事都做了一回，临死前，还将先天功传给了一灯大师，留下了克制欧阳锋的人物。
    他之所以把武功教给张若兰的父亲，想来应该是王重阳在义军中时，就与张若兰的父亲或爷爷认识，甚至有不错的交情，要不然，也不可能连江湖人视为珍宝的先天功都不吝传授。
    如今，张若兰的父亲意外死去，这个世上会先天功的人也只剩下周伯通和一灯大师两人了。只是，恐怕王重阳自己也没有想到，一灯大师出家后不见外人，老顽童现在还被关在桃花岛，张若兰的父亲又早死，他安排下来克制欧阳锋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起到作用。欧阳锋很快又会回到中原，为非作歹，除了老叫化子外，竟只能任由他在江湖中横行霸道。
    张若兰却没有想这么多，听郭靖似乎对什么先天功很着紧，有些迟疑地问道：“郭大哥，你说的那个什么先天功，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是不是有很多人都练成了？”
    “哈哈……”郭靖被张若兰的话逗得大笑起来，惹得张若兰一阵不依，郭靖才摇头道，“那怎么可能，先天功这个名字，寻常人连听都没有听过，更不用说练了。其实先天功到底有多厉害，我也不清楚，不过要说重阳真人武功天下第一，却没有人敢反对。要是能把先天功练到先天之境，不敢说天下无敌，但要在江湖中找到敌手，却也有点困难。”
    想到王重阳当年得到了九阴真经都没有习练，除了自知时日无多之外，当然是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即使不练九阴真经，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那种气魄，让郭靖不禁一阵神往。练武之人，能到如此地步，也算不虚了。只是当年的王重阳却不见得快乐，大概也是心忧天下的原因吧？
    张若兰对郭靖的话没什么怀疑，因为父亲的武功确实有那么厉害。没有见过更厉害的武功之前，张若兰说不定也曾以为自己的父亲就是天下无敌。
    此刻她的神情却是有些沮丧，低声道：“那就是我太笨了，爹教的功夫我练了几年，除了觉得身体轻灵，力气大些之外，也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之处。”
    郭靖“哦”了一声，摇摇头道：“兴许你父亲觉得你还小，又是个女孩子，所以没把高深的武功教你。”
    “为什么女人就不能练高深的武功？难道女人一定比男人差吗？”张若兰忽然有些激动起来，“我爹平时不教我，也说我是女孩子。临终时才把那些内功口诀告诉我，又没人教，就因为我是女人！”
    “不能这么说！”郭靖来自现代社会，男女平等的思想早已深入骨髓，赶紧摇头道，“女人和男人的身体是有点差异，但也不是不能练高深的武功。你爹没教你，可能有其它的原因吧，或许是为了恪守承诺。他临终时把口诀传你，或许只是不想那内功在他手中失传。”
    郭靖神情有些恍忽，却是想到了黄蓉。作为女子，黄蓉的武功并不比郭靖差多少。在很多地方，男人确实比女人要有很多优势，但要说女子就不如男人根本就说不过去。
    张若兰得到了安慰，心情稍稍平静了些，却忽然脸红了起来，摇头道：“爹不教我，好象不只是为了承诺。他平时只教了我打坐吐纳的方法，又说，有些武功，以我现在的阅历，还没有办法理解。而且……而且女孩子练那些功夫不方便，所以，只要我把口诀记住就行了，说是……等到我……”
    “等你什么？”郭靖想不到张若兰脸红的原因，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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