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山双手撑着床铺,双脚支在对面的空床板上,身体悬空,呲牙咧嘴,青筋毕露,跟自己较劲儿似的做俯卧撑。
“真不相信?人就在楼底下呢。”大傻见李东山置若罔闻,不理不顾地继续运动时,用手掌压住他的脊背。
“别捣乱!还没完成规定任务呢。”李东山脸憋得通红,粗声粗气地说。
“还任务呢?当兵的日子还没过够?没跟你开玩笑啊!那人还开着小车呢。”大傻收了手。
李东山双臂已经酸软无力,挣扎地站起身,欠身朝窗外看,只见老牛戴了个墨镜,斜倚着车身,笑容可掬地向他挥手。
他迅速抄起件衬衣,边穿边往外走。
“喂,从哪儿傍了个款哥?以后咱要是想用个车没问题吧?”大傻尾随身后问。
“当然了,你要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李东山掉过头拍了拍大傻的肩膀说,“以后再发作,就别打120了。让我这哥们儿开车,直接把你送到医院的精神科就诊。”
“••••••你才精神病呢!这个小兔崽子••••••不说人话的东西,看我逮住怎么收拾你。”大傻半晌反应过来,在后面一路笑骂着追杀过来。
一路上,一向为话匣子的老牛今天却没怎么说话,他只是闷头开车。他们就在单身宿舍附近的烧烤摊上,要了各式烤串和啤酒。可李东山预感,老牛今天一定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老牛像是跟酒过不去,一杯接一杯地猛灌,很快几瓶酒下肚。李东山劝老牛少喝,回去还要开车,可老牛执意又把自己的杯子斟满。
“东山!”一直默默不语的老牛终于开口了,“过段时间,我可能就不能参加咱们的聚会了。”
李东山没吱声,听他继续讲。
“其实对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眼看我这年龄也不小了,又是独子,最近父母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我答应了。其实对方我早就认识,两家一直住的很近,大人们也私交甚好。我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彼此都十分了解,只要我们二人同意,一切都顺理成章。而且这次联姻,将来一定对我的仕途大有裨益,权衡利弊,我终于妥协了。听我说这些,你可能会笑话我,甚至鄙视我!我曾经也是那么一个标榜自我,渴望自由的人——大概我已然开始堕落了。我本来也可以为自己找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对你,大可不必了。用我们过去常说的一句话:我即将带上沉重枷锁,挤入狭小牢房。其实在我们心底都明白,人活在这尘世间,绝大多数都免不了这个俗——可几番挣扎,又能求得什么?”老牛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痴痴盯着李东山的眼睛,半晌语重心长道:“东山,听我一句话,如果将来遇到好的,一定要好好把握,千万别错过了••••••”
李东山默默听完老牛这一大通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一笑。
老牛把李东山送回单身,告别后,老牛突然又把他叫回,语气平淡地跟他说:“马静妍回来了。你这儿离得不远,老同学一场,有机会看看她去••••••”
一提到马静妍,一直藏在李东山内心深处的一根弦,仿佛此刻被揪了出来,狠狠地在上面拨弄了一下,那余音在腔内袅袅不绝、久久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