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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一章我和亚伦德
    半晌,他离开了房间。我凝望着窗外的漫天飞雪,喃喃着:“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可以放我走了吧。”
    我们的故事该结束了吧,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苦笑。
    冬天天黑得早,还不到傍晚,就已阴沉了大半。尤妮带着一众侍女端着烛台、药汁和晚饭而入。她招呼着众侍女有顺序地搁置烛台,放下托盘,将晚餐放在我床前的桌上。
    晚餐比较清淡,一碗素菜粥,一碟蜂蜜松软蜜糕,一碗玉米浓汤,还有一盘红糖烧制的香嫩鱼肉。
    尤妮首先拿起药碗,小心翼翼地用银制小匙喂我喝药。我喝了几口后,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药?”
    “安胎药。有些苦,不过夫人不用担心,”她看向了桌上的一个精致小黑罐,愉悦道,“蜂蜜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安胎药?”我惊疑地看向她,问道,“我的孩子没有流掉?”
    尤妮闻言笑起,应道:“说起这事可真神奇。夫人当初被大人抱回来时,浑身是血,流了一地,所有侍女和医师们都吓了一大跳,我和米塔还哭了。原以为您的孩子必保不住,可谁知医师们检查过后,发现您腹中的孩子仍紧紧依附着您,安然无恙。但您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要静心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行。”
    我感到惊奇,同时一缕奇异的狂喜涌入心底,本想再多问几句,无奈肩头的伤痛不断传来,小腹也隐隐作痛,只能闷哼一声算作回答。
    尤妮喂我喝完了药后,又细心地喂我喝粥。我的胃口不佳,勉强吃了几口粥,一口蜜糕和一点鱼肉后便再也吃不下。
    尤妮见我执意不再吃任何东西,便让几位侍女过来收拾桌子,并将房间里的窗帘放下。
    “夫人,既然吃不下,不若先休息一下吧,也许醒来又能吃点儿了呢。”尤妮整理着窗帘,将它们密密盖住了窗户。
    房间里一片橙黄黯淡的光,侍女们都走*了,尤妮也走了,我也确实有些困了,躺在枕头上,晕晕欲睡。
    这一睡便是好几个钟头,醒来时已是半夜,我唤来了尤妮,尤妮端着一个托盘匆匆而入,托盘上放了一碗红糖桂圆粥,和几碟松软的蜜制糕点。
    “夫人,您饿了吗?”她将托盘放在桌上,拿起了粥碗。
    我喝下几口粥后,问她:“现在什么时辰,到第二天了吗?”
    尤妮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未多问,只是答道:“还有一个时辰才到第二天呢。”
    我没再多说,只是喝完了粥,待粥碗空后,又吃起了松软的蜜糕,连吃了两块,尤妮的眼里充满惊异的目光,一向生起病来没什么胃口的我怎么会突然间胃口大开?
    其实很简单,很快就要与那男人分道扬镳了,我自然得快点恢复体力,尽快恢复健康,这样便于闪人,省得在这里白吃白住。
    我忽然想起了从前为那些贵妇贵女们制衣所赚得的费用,不知是否能向那男人要回来,可转念又一想,还是作罢。我在这公爵府里白吃白住好几年,吃穿用度都不菲,那些钱大概只能够说是用来抵消这些开支。
    那我出了公爵府后靠什么生活呢?我陷入了沉思。我肯定是不可能再待在亚斯兰了,我只能去迪尔国或玫瑰花国谋生。如果我自己开衣铺,那本钱从何而来,如果去那些王国,路费又该怎么去筹划呢?
    尤妮的脸上带着笑,有些疑惑地问:“夫人,您在想什么啊,怎么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我在想钱。”我脱口而出道。
    “想钱?”尤妮怔了一秒,掩嘴笑道,“夫人想要多少钱大人自然会为您准备,何必在这里这么苦恼?”
    “我想有我自己的钱,而不是他的钱。”
    “夫人打算继续制衣了吗?”尤妮喜道,“上次在街上碰到一位贵妇的近身侍女,她还向我打听夫人什么时候会继续制衣呢。”
    我来了兴趣,问:“哦,是哪位?”
    “一位二品大臣的正室妻子,我和她的近身侍女很熟。”尤妮利落地答道。
    我一听,喜道:“你去联系一下,我愿意接这个……”
    话还未说完,忽然被一个男人的华丽深沉的声音打断,“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许做这些劳心费神的事情。”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卧房门口,一身银灰长袍将他魁梧的身材衬托得出众夺目,明亮的橙黄烛光下,他的俊脸紧紧绷着,眼睛里射出冷然不快的光,雕刻般的完美立体线条下巴,隐隐露出桀骜不驯的冷硬性格。
    尤妮连忙上前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离开。多年的豪府打工生活,已把她历练成一个万事小心,处事极慎重的豪门丫鬟。在这座华丽的府邸里,她比我更有生存能力,更懂里面的生存哲学。
    我拉过了被子,蒙住了全身,只留一个脑袋在外。
    他缓缓地向我走近,每走一步,我的心就会跳一下。我正盘算着要如何应对他时,他已站到了我的床前,开口说道:“你要求的我已经做到。”
    “你……”我惊异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上找出一丝谎言的痕迹,可他的眼神是那么坚定,那么寒冷,看不出一点犹疑和说谎的迹象。
    震惊了好一会儿,我才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他唇角的笑容冰冷倨傲,“老办法,捉奸在床再外加谋反证据,足够休妻了。”
    我撑起半个身,凌乱的发丝落在了脸庞。我低声喃喃:“其实我的本意只是……想离开这里,并非真的想……”
    “我知道,”他冷声道,“所以我不会让你的愿望达成。获得权势的方法除了娶公主外还有很多,我当初选择与她结婚,只是为了可以让获得的速度更快一点。”
    他深沉地看着我,眼神里银光晦暗不明,“我不会把你让给塔尔特的君主,永远都不会。”
    “你放心,”我闻言冷冷一笑,“我即便不跟你,也不表示就一定要跟着希斯诺,你何必为此一争上下?”
    “我不是争,”他脸上的表情更加扑朔迷离,莫测难懂,“只是不想。我永远不想看到你和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我提起塔尔特的王,只是因为他是最具竞争力的一个男人而已,而你,也曾经对他有情,或许,现在仍然有。”
    我噤住了嘴,他一语中的,字字有力,让我无法反驳。
    他的手抚过我的温热的脸,将我脸上的乱发轻轻撩开,“早点休息吧,我们的孩子还在。”
    这时房门被小心地敲响,吉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王后殿下驾临,现已在厅内等候。”
    我的身子一震,他冷淡应道:“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
    他的眼神转向了我,冰冷而桀骜,“记着,我已完成了你要求的一切,若你不守信诺,私自逃离,不要怪我到时的手段有多狠辣。”
    我惊悚地看着他,他的表情阴森冷傲,眼神冷漠而寒冷,看来说的是真的。他每逢说话认真时,就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和眼神。
    他离开了我的房间。二十多分钟后,尤妮蹑手蹑脚地溜进了我的房间,她端着一个热水盆,看起来是为我擦脸的,实际上则是来为我汇报小道消息。
    “夫人,”她边绞热毛巾边对我低声道,“他们吵起来了。”
    “公爵和王后?”我问。
    她的眼睛闪亮,呶呶嘴:“除了他们还有谁啊。他们在大厅里吵得厉害,王后的声音很大,盖过了公爵大人的声音。”
    “你听清他们在吵什么吗?”我问。
    尤妮用热毛巾轻柔地擦拭着我的脸,道:“谁都不敢靠近大厅,那里有一堆守卫正候着。我们只能远远地听到吵骂声。”
    我心下了然,王后怕是来找亚伦德算账的,这么快就休掉了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我的心里慢慢透亮了起来,如果亚伦德抵挡不住压力收回了休妻之举,那么就不算完成了对我的承诺,我岂不是又可以逃走了。
    我没想过再与亚伦德结为夫妻,我早已被他折磨得身心俱疲,再加上我又不能为他做什么,不能给他带来他一直所追求的权势、荣誉等,便老早就想过要放弃。亚伦德是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却不是一个适合做丈夫的男人,更何谈居家过日子了。
    我知道我爱他,我非常爱他,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有多爱他,可是,我却无法与他在一起。就像希斯诺曾经说过的那样,“可惜,你无法与他相处。”
    来异界探索爱情岂是一件容易事,即使再完美的男人接纳了你这个灰姑娘,也未见得能代表幸福。
    虽然他很优秀,他真的很优秀,可是你却无法把握住他。
    第一百五十二章变换的爱情
    天色微明,窗帘上泛起白光,我的眼皮子沉得几乎抬不起来,缓缓进入被里,昏昏睡去。
    再度醒来,已是黄昏,漫天霞光染红了及地的窗帘,连带着让室内泛起一层红色的光晕。我的肩头伤处仍然灼痛,小腹处也隐有不适。略撑身体,我略微翻了下身,猛然却见身边躺着一个男人。
    他的睡颜平静,白皙的脸上染有淡淡霞光,俊美精致,纤长的浓密睫毛微动,呼吸平稳,似乎睡得极香。
    我抚了抚突然加剧的心跳,勉强坐直身体,撩开他放在我腰际的结实长臂,就要下床。
    “你去哪儿?”身后的男人声音平静无波。
    我的表情一僵,尔后回过头,看到他的眼睛已睁开,正深深地凝望着我,深不透底,仿佛宽阔无边的深色夜空,神秘而不可测。
    用这么高深的表情望着我干什么?我心里骂了一句,语气不耐地回道:“去卫生间,这也需要向你汇报?”
    “我陪你。”他立即从床上起身,掀开被子。他人高马大,双腿极长,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就来到了我身边,将我抱起,“医师说过了,你现在身子极虚,不能下地走动,最好是躺着,要连躺十天。”
    我的脸上滚烫得厉害,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忙道:“其实我不打算……”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仍然抱着我出了卧室,边走边道:“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的脸上热得几乎发烧,咬紧牙关道:“你若再说,我死活都不会去。”
    他的唇角染着颇有意味的笑意,眼神里的光也带着几分戏谑。
    他抱我回来后,我坐在床上发呆,他钻入了被子,拥住我的双肩,问道:“在想什么?”
    “听说你和王后吵起来了……”我道。
    他的表情有些冷硬,眼神遂变得锐利,似乎不快,“你听好了,欣然,接下来的三个月你不可以离开公爵府,一步也不能离开。”
    “为什么?”
    “你不需要问为什么,”他按住我的嘴唇,字字有力地道,“你一定要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一步也不能离开公爵府。哪怕是亚斯兰的王后或国君要求你进城堡,你一定要回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冷言问道,“你如果不说明原因,我是不会听你的。”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死活,”他的语气强硬,眼神更是如鹰凖般凌厉得可怕,“你只用记住我刚才所说的即可。”
    我不惧他的凌厉,脸上浮出了冷笑,“我又不是你的奴隶,凭什么全要听你的?”
    他死死瞪着我,瞪着足有一分钟,我毫不畏惧地回视。过了一会儿,他极不情愿地道:“舞会行刺一事,全是王后一手策划,为的就是让当初你在塔尔特王宫被希斯诺王的事重演,让你彻底死心,主动离开。”
    “原来是这个,”我淡笑着,“我早已猜到,何必你来指点。”
    事后仔细回想,蜜雪儿的表现实在令人起疑。几个黑衣刺客同时围攻,凭她一弱女子怎可能轻易用一张桌子抵住?那张桌子和其他桌子的桌面花纹一致,体积却小了不少,显然是便于弱质女流来推动。而且我每次遇到紧急危险,她都会恰好呼叫救命,那时的她虽然满脸慌乱,却并不恐惧。
    这些迹象表明,这场行刺更像是一场表演,而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血腥刺杀。
    亚伦德靠在了床头,长吁一口气,道:“她们无法让我主动离开你,只能想办法让你死心离开。很多年前,你因为希斯诺王在宫廷内乱抛弃之事耿耿于怀,至今不肯原谅他,连希斯诺王也拿你没办法。她们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打算故伎重演,让你对我彻底死心。”
    我的眼睛里透了嘲弄的神色,“她们就算手腕多,也要你肯上当才行。若你心里真有我,怎么可能会在危急关头弃我而去?两个女人同时命悬一系,我只知道,你首先救的是她。”
    他无奈地看着我,看了足足几十秒,才道:“我就知道你会计较,所以我心甘情愿地挨你两刀,而且会不知死活地去追你,发誓就算死也要把你追回。如果不是吉罗带着大队兵马赶了过来,我未必能顺利从苏德蒙救下你。”
    “你大可以不这样做,”我冷淡地道,“更不用什么誓死。”
    “我不这样做怎么办呢,”他的眼神更加无奈,语气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难道要你对我像对希斯诺那样冷漠?如果你被苏德蒙带回了他的府邸,我们的怨恨就不可能化解。苏德蒙会把你看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接近一步。我那时可能也会拿他没办法,因为他的所言所举会获得王后和皇太子的大力支持,再加他父亲现在在皇廷的势力,会逼使我无法在短期内救你出来。你对我的怨恨会与日俱深,还会钻牛角尖胡思乱想,将我们多年的感情全盘否认。待我们再相见时,你对我已行同路人。当然,这还不是更严重的,更严重的是,你可能与苏德蒙连孩子都有了……”
    他不顾我越来越青的脸色,只顾自地道:“等再过几年,你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围绕在你的膝下,你将如何向他们解释他们有三个不同的父亲……”
    “闭嘴”我愤怒地道,脸色几近铁青。
    “我说错了吗?”他反问道,“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哪个男人对你长期采取温柔攻势,再加上痴心不变,你心中的冰山一定会动摇。恐怕到时你也说不准会不会跟他生下孩子吧?”
    我讥笑着反道:“如果哪个女人对你长期采取温柔攻势,再加上痴心不变,你心中的冰山也一定会动摇。你决对会和那个女人生下孩子。”
    他哑口无言,良久,缓缓沉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伶牙俐齿了?”
    “承让,”我冷笑着,“比你还是要差一截。”
    我以为接下来是一番唇枪舌战,谁知他睨了我一眼后,便钻入了被子里,闭上眼睛,再不理我。我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推他,但他毫无反应。
    渐渐地,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似乎睡着了。无奈之下,再加上也有点累了,我也钻入被子,原本想好好思考一下,但他的长腿伸了过来,将我的身体缠绕盘住,大手也顺势拥住了我的腰。
    我死蹬了几下,没踢开他,反倒使他抱我抱得更紧。
    躺在枕上,我冷冷地道:“你和希斯诺一样,在我和另一个女人同时遇到危险,你们首先救的是她,而不是我。危难关头时,你选择了救另一个女人的命。你之后跟过来,不过是因为再没遇到那样的危机而已。如果当时,你的公主夫人再次遇上危急事,你同样会选择救她,而顾不上追来。你现在休了她又如何,你救了她最重要的命。比起休书,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缓慢地睁开了眼,半眯起眼,略带沙哑地道:“那你想要怎样?我按你说的做了,休了正室夫人,也向你赔你认罪了,还无怨无悔地挨了你两刀……”
    “我现在真后悔给了你那两刀,”我的声音越发冰冷,“若非那两刀,你必不会立刻意识到我准备与你彻底分开的决心,就不会那样心急火燎地追过来,我就不会再次落在你手中。”
    “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他叹道,“确实,我很感谢你的那两刀,让我突然清醒……”
    我定定地盯着他,缓慢地道:“你在头脑混乱时做出的决定才是真正的决定,清醒时所做的决定只是理性的行为,在感情方面,理性并不一定与爱情有关。”
    看着他略微震惊的神情,我的心里涌上很深很深的酸楚,一字一顿地道:“或许连你自己也未发觉,你其实也爱上了她。所以,你才会生死关头首先选择的女人是她……”
    谁都不可能是谁的唯一,谁也不一定能成为谁的永远。
    王后与她的女儿敢设下这个局,必然是心中已有某种把握。多年来的相处,这位聪明的正室夫人一定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了某种直觉。她相信他一定会先救她
    冰雪初融,春季欣欣然到来,花园里大树发了芽,花蕊吐放,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儿子欢笑着高荡秋千,我在一旁微笑守候。尤妮将一条热毛巾递给我,我含笑着招呼儿子从秋千上下来,为他擦去额头上满满的汗。儿子玩得高兴,待我擦完汗后,又一溜烟地跑去玩滑滑梯。
    “夫人,”尤妮在我身边低声道,“听说公爵大人与已被休弃的公主夫人又有来往……”
    我打断了她的话,微笑道:“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告诉我,会不会有点晚了?”我转过脸,看着她慌乱无措的表情,笑应道:“他们很早以前是书信来往,后来私底下见了面,现在大概每隔几天约会一次吧。”
    尤妮的脸色苍白近乎透明,脸色极是难看。
    第一百五十三章他的承诺
    我叹了口气,道:“有点冷了,你去我的房间,把我的外衣随便递给哪个侍女,让她送过来吧。”
    “是。”尤妮狼狈地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消失后,我的眼神流转,看到花丛边的一个蓝衣侍女,唤了一声:“索妮雅。”
    那蓝衣侍女立刻快步上前,恭敬行礼道:“请问夫人有何吩咐?”
    “密道的事打探得怎么样了?”我用极低的声音问。
    “正在打探中,夫人勿需担心。”她的声音如蚊子般嗡嗡,细小得几乎听不见。
    “做得好。”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
    索妮雅是我在多年前的一个寒冷冬天在奴隶市场救下的一个小女奴。那年,她被一个凶恶的奴隶主狠狠毒打,鲜血流在冰冷的雪地上,触目惊心。我心生了怜意,便向奴隶主买下了她以及她的哥哥,把他们安置在了公爵府里。他们在米塔的安排下一直在下人厨房里工作,几年来,生活无忧,还有人教他们读书识字,学习各种生活技能。索妮雅对我充满了感激,认为是我改变了她和她哥哥的命运,将我视为她唯一的主人。
    “夫人,若没有您,我和哥哥现在还不知是否能活于世上,”她曾跪在地上对我道,眼睛清澈明静,“比起公爵府所赐予的恩德,您才是我们实际上的真正恩人。”
    “谢谢你,索妮雅。”我低声道。
    当时,晦暗不明的厨房光线里,她的眼神清冽纯净,嘴唇微弯,笑容淡然:“夫人,应是我们谢谢您才对。”
    几年来,她一直在下人厨房帮佣,在公爵府里走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厨房外的小院子,我们因此从未见过面。那日,她因一时失手打翻了牛奶罐子而受到惩罚。罐内的牛奶流了一地,厨房主管大发雷霆,罚她三十大鞭,然后关进地牢。牛奶在精灵异界里是很珍贵的,只有二品以上的大臣家才能每日用得起,她打翻了一整罐牛奶,简直是罪无可恕。
    又黑又粗的鞭子甩到她瘦弱的身体上,一道道伤痕可怕至极,她的哭声和叫声响彻了小院子,飘到了花园外的小径上。我正好带着儿子经过,听到了如此惨烈的哭声,不禁询问当值侍女发生了什么事。侍女迅速去那边打探,回报说是有女奴打翻了牛奶,正被罚鞭。
    我走到了小院门口,看到了她伤痕累累的背部,叹了一口气,说惩罚已经够了,不用再打了。
    “可是夫人,”一旁的胖厨娘支支吾吾,“现在连二十大鞭都还没打到。”
    二十大鞭都还没打到?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背部的惨烈伤痕,想起了若干年前我被打五十鞭子的事。当初的我被打了五十鞭子后还能在地牢里对那个该千刀万剐的男人骂骂咧咧,而这女奴连挨了二十鞭子都不到就伤成了这样。原来,艾维斯对我说的是真的。他说没有几个女人能挨得了五十大鞭,而我挨了之后不过休养几天就生龙活虎,显然,他的哥哥是有问题的。
    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滋味,说不清是喜是哀。
    这个女奴的伤养好了之后,守在花园小径旁好几天,只为向我道谢。看着她跪在地上,我当时脑子里念头一转,她既这么感激我,我为何不把她收为己用呢?米塔和尤妮虽对我很好,可却只对公爵府忠心,有很多东西我都无从打听到。
    于是,我命人去除她和她弟弟的奴籍,并把她升为我的值班侍女之一。她得知后,没有我意料中的狂喜,跪在地上平静地道:“谢夫人。”
    我感到意外,问道:“你不感到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夫人,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她依旧平静地道,“但所谓大恩不言谢,我只能用我的行动来尽表我的忠心,来感谢夫人对我们的再造之恩。”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忠心或感谢吧。在我们那边的世界,有的女人在得了你的恩惠后,痛哭流涕,感激万分,可转头又会暗中害你,说不定还会暗地里抢你的老公。这还是闺蜜抢亲的源头之一。言情小说的巨头之一琼瑶奶奶就写下了不少这样的案例。
    索妮雅来到我身边后,每日尽忠尽责,得了我不少的赏赐,在侍女间的地位逐渐升高。虽不能与尤妮相比,但也算是非常不错了。
    难得的是,索妮雅一心向着我,每次我要她打听什么,她都会尽最大努力为我打听到。也许,我赏赐给她的那些珠宝大部分都被她用在疏通关节上了。
    “公爵府里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密道吗?”我曾经这样问她。
    她吓了一大跳,脸色遂变,问:“夫人,您的意思是……”
    “你不用管我的想法,”我道,“我只问你,这公爵府里有密道吗?”
    “我去为您打听。”她半弯下身。
    我交给了她一块金块,“把这个拿着,也许用得上。”
    她倒也不拒绝,接了过来,然后行礼离开。
    几天后,她告诉我,任何一个皇族家庭里都有逃生密道,这座公爵府也不例外,只是具体在哪,她还得再打听才行。
    我听后,微微一怔,“既然有密道,那为何在皇廷之乱时没有带我从密道走呢?”
    “密道都是极隐秘的,夫人,”她道,“哪怕有一线其他逃跑路线的生机,都不会轻易动用这条密道,以免泄密。”
    春天很快过去了,初夏来临,索妮雅仍然没有打听到密道的具体方位。我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我有些急了,不断问她:“怎么还没有打听到?”
    “您别急,”她温和地道,又看了一眼我的肚子,“现在就算打听到了,您也不方便逃走。”
    我瞪了她一眼,“我的事你少管。”
    “我怎能不管?”她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我到时要与您一起走,还有我的哥哥,我当然得管。”
    “你们要与我一起走?”我有些迟疑,“这不好吧,恐怕会连累你。”
    “如果我们不走,公爵大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与其如此,还不如与您一起走。更何况您对我们有恩,留在您身边,我们也放心点。”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份心……”我喃喃道。
    “我没想那么多,我和哥哥只是不想欠您太多的情,会让我们觉得负债过多,心里难受。”
    我们正说话时,门口传来了侍女们的请安声,亚伦德竟然来了。我看了看日头,挂得正高,他通常是日落时分才会来。
    亚伦德穿着一身黑色长衣,绝美的紫色头发落在肩上,俊美的脸庞在日光下闪烁着润泽的光泽,英俊异常。
    索妮雅向他行礼并请安,然后恭敬地离开。
    我没理他,转身走向卧室,他跟在我身后,我快走两步,正要关上卧房的门,把他挡在门外,他却用手一拦,道:“你怎么还在生我的气?我们的儿子都快出生了。”
    “出生了又怎么样?”我冷冷地道,“你是他的父亲,却不是我的丈夫,连情人都不够格。”
    他温柔一笑,道:“你是不是怪我还没有举行婚礼,你放心,欣然,因为……”
    “你住嘴,”我的声音更冷,“不是每个女人都稀罕你的正室位置,嫁给你还真不如嫁给希斯诺,至少他不像你这么虚伪。”
    一提起希斯诺,他的脸色立马不好看,“李欣然,你是不是怪我在与公主私下来往?是,我是与她私底下见过面,但什么都没发生。我同意与她见面只是因为……”
    “我不想听,”我冰冷道,“我早已厌倦了你的借口和甜言蜜语。怀上现在这个孩子是意外,生下来之后我立刻就与你一刀两断,再不来往。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现在是铁了心。除非你最后是想娶一具死尸,那就随你的便。”
    “欣然,你为何这么固执?”他气急败坏地道,“在你的世界里,不是黑就是白,永远没有其他。你难道不知道很多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吗?”
    “我不想听,”我捂住了耳朵,“你快走,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我不会走。”他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就用力挤了进来,同时关上了门。我愤怒地盯着他,他却道:“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把我整颗心都交给你,全部财产也交由你保管,你却还是如此任性如此固执,你太过份了。”
    “那是你自找的,”我说道,“我从未要求你把全部财产交给我保管,是你硬要塞给我的。你大可以与你的公主夫人复婚,然后把财产交给她保管。”
    他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你还在计较那事?难道我对你所有的好就不能抵消那一次的失误?我也是一个普通男人,也有犯错误的时候……”
    “我只知道,你在危难关头时选择的是她,”我冷淡地道,“你走吧,我不可能原谅你。”
    “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他将门重重一摔,愤怒离开。
    秋季很快也过去了,也许,在争吵中会过得特别快。我经常与亚伦德吵架,很多时候,是我找着去吵,他不肯吵,我言语相逼,他忍无可忍,最后还是与我吵了起来。
    有一次,我们吵得最凶,我连水果篮中的水果刀都拿起来了,举在手中,恨不能立刻朝他身上捅上一下,他见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却忽然温柔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咬牙切齿道。
    “不是笑你,”他连忙解释道,“只是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什么幸运?”我拿着刀走近,他也不避开,就这样迎上了我。
    “我当然幸运,”他温柔地凝视我,道,“至少你肯与我吵,而不是不理我。如果你不肯理我,我才是真正陷入了地狱。”
    我不禁呆了一下,他立刻拥住我,并用手轻轻抚着我的肚子,自言自语道:“儿子,你赶快出生,抚慰一下你的母亲,让她不生你父亲的气好不好?”
    “你走开”我狠狠用力,准备推开他,“我不会原谅你……”话只说了一半,却蓦然惊住。那柄尖刀无意中刺向了他的手腕,他没来得及躲开,鲜红的血从他腕上涌流出来,滴在了地毯上。
    他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微微一笑,举起了未受伤的左手,“还有一只手,要不要也来一下?”
    “神经病。”我扔下了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他紧跟在我身后,急忙说道:“怎么,你不打算给我包扎伤口吗?”
    我挺着大肚子,慢慢地走在走廊上,他紧随我左右,不断追问这句,侍女们在我们身后捂嘴偷笑。
    初冬的第一场雪,迎来了公爵府一个新生命的降临。我在疼痛了三天三夜后,才艰难地生下了我的第二个儿子。
    我从未这么痛过,连嗓子都喊哑了。年长的医女在床幔外对亚伦德颤抖着道:“夫人的胎位不正……”
    “她若有事,你们陪葬。不过,我并不稀罕你们陪葬,”他缓缓地道,“除非加上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同族人,我才会满意。”
    医女再不说话,直接钻入床幔内,对我急切道:“夫人,千万不可以睡着,再用一点力……”
    “嗯……”我的嘴巴里被塞了一条毛巾,以防咬住自己的舌头。
    当第四天的黎明,初冬的第一场雪漫天飞舞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才终于响起,所有人都重重松一口气。
    亚伦德抱着婴儿来到我身边,欣喜道:“欣然,这是我们的第二个儿子。”
    “嗯……”毛巾被细心的侍女们从嘴里拿走,我虚软无力地应了这一声。
    他把婴儿递给侍女,温柔拥住我,在我耳边低语着:“欣然,你就是我的一切。若行刺那**真的因我而死,不但公主就算是王后也要为你陪葬。”
    我抬起手,本想给他一巴掌,却因为没力气而像是摸了一下他的脸,他把我的手捉住,眼睛闪亮亮,“欣然,我不能没有你,若你……”
    “你闭嘴……”我有气无力地道,“你快点滚,滚……”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他吻着我的手,又吻了一下我的眼睛,“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不会离开你,谁也不可能让我们分开。”。
    第一百五十四章太阳的预言
    “你快滚……我不会再相信你。”我微喘着道。
    “随你,”他笑着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了。”
    我抓起床头的手帕,朝他的脸扔过去,他抓住手帕,戏谑道:“订情信物吗,谢谢。”
    “不要脸。”说完这三个字,我再也没有力气,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迷糊朦胧中,那个男人似乎把我的脸吻了个遍后才离开。
    他既然爱我,为何危急之时没有选择救我呢?我想,我不会释怀。
    生下第二个儿子后,我昏头昏脑地过了一个月,身子一直虚软得厉害,那些泛着清苦味的各种补品几乎每日要灌上五碗以上,差点儿没把我吃得翻胃。尤妮还竭力劝我多吃点,并说这些汤药吃下去后奶水的质量也高,对小公子也有好处。
    我的精力虽不济,却坚持给儿子哺乳。亚伦德起先不解,甚至竭力反对。他认为此事劳心劳神,而我向来虚弱,唯恐一个不留神我的身体又会受到损害。但我仍然坚持自己的决定,他在反对了五天之后只得妥胁。
    每逢我带着微笑给孩子喂奶时,他乖乖地坐在我身边,眼神里充满温柔。
    我皱着眉头看他,示意他出去,他却伸手去逗小儿子,还低声说着:“你也想看到父亲吧?”
    听到这话,我顿时无语。我自然不能剥夺他们父子的相见情意。
    亚伦德基本上已经不回庄园,终日在公爵府逗留。白天时有时在这里处理事务,晚上也在这里就寝。他在我的卧室外的起居室里安放了一张床,晚上就睡在那儿。
    夜里,婴儿时常啼哭,他第一个奔进来,在我还没来得及艰难起身时,就为我抱起了小婴儿。
    一番折腾后,他看着狂吃奶的小儿子,眉头蹙成了一堆:“老是晚上醒来吃奶,简直是在折磨你的母亲。”
    在他正准备说出要把摇篮挪到保姆房时,我慢条斯理地道:“如果儿子离开了,那么父亲也该离开了。让你睡在外面,只是不想让你们父子疏远而已。”
    他的脸色阴沉得厉害,但再不说话,绝美弧线的嘴唇紧抿,似乎还有一些委屈。
    天气越来越寒冷,亚斯兰城又变成了一座冰封的白雪之城。我自生下孩子后几乎没出门,整日待在室内,精神萎靡。
    闲来无事,便命人将两间空置的房间打通,合成一个极大的宽阔空间。然后令人把滑滑梯和秋千搬进来,同时还增设了一些设施,如巨型金鱼缸、双杠等。制作双杠很不容易,材料极难找,最后是把亚伦德的一个矿源里类似坚硬铁的原料捞过来替用,才勉强成功。双杠做得不伦不类,有点变形,但幸而还能用,也算不错。
    这个双杠就是给爱格伯特锻炼身体用。爱格伯特极喜这个双杠,经常在上面翻滚闹玩,显得很兴奋。毕竟是七岁的小孩子,玩心颇重,见到了新的玩法,自然恨不能每时每刻趴在上面。但慑于父亲的威严,他不敢。他每日只能玩上一个时辰,其他时间则全献给了课业。
    我还将花园里的一些冬季开放的花草连同泥土一起移了进来,在室内种植,每日浇水,过不了几日,彩色的花骨朵全开了,长长的草叶也油得发亮,整个房间显得春意盎然,心情顿时大好。
    我希望我的儿子们即便在无法外出的冬天时也感受到世间的美好,而不受沉重压抑的豪门宅弟的影响。
    小儿子满月时,一件奇异的事发生了。那日,亚斯兰难得放晴,金灿灿的阳光撒在厚厚的积雪上,裴斯纳夫人坐着高贵的八轮马车来到了公爵府。
    她一向不喜我,甚至在公主夫人被休弃一事后,在公开场合表明过自己不会接受我。
    她对众贵妇冷笑道:“就那么一个女人,真不知我儿子看上了她哪点?我从前同意儿子娶她,不过是看在我的曾祖母份上,现在曾祖母走了,我再没有半点容下她的理由。”
    亚伦德自恃身份高贵,向来不搀合这种婆媳间事,对于自己母亲公开表明立场,只是装聋作哑。裴斯纳夫人有时跟在他后面念念叨叨,他也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然后快速离开庄园。
    裴斯纳夫人气急,却又拿他毫无办法。这几年来,她在庄子里的权力越来越少,大部分都被亚伦德分给了安娜贝儿和诺玛,以及一男一女两个管家,吉罗也掌管其中的一小部分。
    吉罗的哥哥吉恩因为出众的能力,已被升为了大总管。他如今代替亚伦德接受老国君给的各种任务,去探寻新的矿源或去异结界寻找财富,极少回亚斯兰。
    那个晴朗的冬日傍晚,阳光照在地毯上,壁炉里的火仍在熊熊燃烧。裴斯纳夫人带着一众侍女走入了我房中。
    我刚给儿子喂完奶,儿子冲我一笑后,便甜甜地睡着了。亚伦德从我怀中抱过儿子,把他放入了摇篮中。
    裴斯纳夫人的脸色铁青,她扬起了手,侍女们小心地退下。
    “亚伦德,你这像什么样子,”她声色俱厉地道,“若是被其他贵族知道你一个大公爵像女人一样抱孩子,我们裴斯纳家族的颜面还何存?”
    亚伦德淡淡一笑,回道:“母亲,您还未见过他吧?请您过来看一下,就会发现他长得和外祖父居然还有点相似。”
    裴斯纳夫人的注意力很快转移,眼睛里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很快走近了摇篮。小婴儿睡得正熟,白白胖胖的小脸很是可爱,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着实惹人喜爱。
    “还真有点像……”她情不自禁地摸了下小婴儿的脸,小婴儿感到了些微的不适,撇了一下小嘴,她收回了手,婴儿很快又熟睡过去。
    “给他取名了没有?”她的脸上出现满意的神情,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我正欲说没有,亚伦德却抢先回答:“还没。原本我想为他取名,可欣然执意想请您赐名。”
    她斜着眼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算你识相。我侧过了脸。
    然后,她不紧不慢地道:“既然长得有几分像外祖父,那就用外祖父的名字安东尼奥吧。”
    我不大满意这个名字,觉得像某个即将灭亡的帝国国王的名字,正想表达自己的不满,亚伦德捏住了我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话到嘴边又咽下,我只得作罢。
    裴斯纳夫人留意着我的表情,貌似云淡风轻地道:“不要以为为我家族生下了儿子就自命不凡了,取名这种事,你一个女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爱格伯特的名字虽是我取,却被亚伦德对外宣布是他查阅法典后取下的名。
    我忍住气,被子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我不明白,她自己就不是女人吗,为何老与我斗气,与我过不去?我们自相识以来,极少互相和颜悦色过,不是吵便是闹,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亚伦德的手悄声无息放在我的背部,轻轻地上下抚摸,像是讨好,又像是请求,希望我们不要吵起来。
    裴斯纳夫人的眼光在我身上流转,带着几分得意,“不要以为勾搭上了我的儿子就有了一切,你离那天还远着呢。一个出身低下的女人,想凭着身体和肚皮一步登天,你做梦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愤怒至极,她得意地看着我,眼神里的不屑和冷意渐渐深重。
    “裴斯纳夫人……”我阴着一张脸,不顾亚伦德的暗示,冷声道:“你太看得起你们……”
    我只说了一半,再未说下去,猛然睁大了眼。
    那一刻,傍晚的夕阳之光照在了摇篮上,柔美的光线在我的小婴儿身上缓缓移动,很快挪移到他的头道,“她是一个部落巫师的女儿,后来部落衰败便去投奔了她的姑母,也就是你曾见过的阿朵娜。她曾告诉我,她总感觉你和其他女精灵不一样,你的身上有种奇异的香味,这种气味决不是精灵所有。她感到好奇,于是私底下去翻查她父亲留下来的巫书,在一页残缺的纸上发现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遇上身上散发奇异香味的女性异精灵,与之结合,机缘巧合下,诞下的子嗣可能有精灵王之命格。”
    “哦?”我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
    “雪黛儿起初把这些告知我时,我并未在意。在我眼里,只要是你的子嗣,我都会喜爱。再说,我又不是完全因为子嗣才与你在一起的,”他的声音越发温柔,“你知道的,欣然,我一直都爱着你。所以,我对雪黛儿的话不置可否,叮嘱她不要把此事说出去后,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我看着已经睡着的儿子,眼神复杂:“我不希望他做精灵王。我只希望他能快快乐乐地过一生,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也许他的意愿就是成为精灵王呢。”
    我蹙了蹙眉,一声不吭。他见我不说话,露出一个柔美的微笑,“宝贝,你忙了一晚上,也该睡了吧?”
    “你出去。”我的嘴角微扬。他以为他现在上了我的床,就可在我的床上安寝吗?他做梦吧。
    “好。”他怕我生气,只得悻悻地下了床。
    房门关上后,我吹熄了烛台上的两根蜡烛,借着清冷的月光看着睡梦中的儿子,心中忽然一揪,像是被什么扯得疼。
    清晨,天还没亮,我就醒来,把儿子抱在怀里,久久地,怎么也不肯放开。我有点害怕他会走上一条为王位奋斗的不归路,那实在太可怕了。
    天渐渐大亮,侍女们进来服侍,保姆从我手中接过了刚醒来的儿子,抱着他去了婴儿浴室。
    看着保姆的背影,我暗道,也许是我想多了,可能只是巧合呢,阳光恰巧形成了一个王冠图案,正好在我儿子的头。
    小儿子的摇篮本放在我的卧室内,我每天半夜会给夜啼的他喂奶。后来突然有一天,儿子半夜不再闹腾了,不再哭着要我喂奶了,我感到惊异,亚伦德则趁机要求把儿子的摇篮移到保姆的房中去。
    “宝贝,你的身子一直没有复原,应好好调养自己才是,”他不温不火地说道,“照顾儿子的事就交给保姆吧,更何况,我们还付了她薪资,如不让她做此事,我们的银钱岂不是白给了她?你虽不精打细算,但是也知其中的道理吧。”
    我无言以对,亚伦德虽富,可不代表可以随意浪掷钱财,那也太浪费了吧。
    亚伦德在床上搂住我的腰,柔声道:“而且现在儿子晚上也不需你喂奶了,我们就交给保姆吧。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也不知是怎么的,一下子昏头昏脑地就答应了他。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才知道,原来亚伦德暗暗吩咐保姆,要求她不要让儿子白天睡觉,以免儿子半夜啼哭影响我的睡眠。保姆做得比亚伦德想象的还要好,不到几天,就成功调整了儿子的生物钟,让儿子在晚上睡得特熟,再也不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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