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事？你就尽管讲嘛。 ”
    栗家珍说：“不是我的事，而是兰花的事。”
    栗家珍深深地长叹了一声，继续说：“兰花是个苦命的姑娘。她五岁那年，我们山里发山洪，她阿爹阿娘为了抢救自家落水的黄牛，可牛没救着，两口子连牛一起被突发的大水给冲走了，尸首也没留下，就遗下兰花孤苦一个。”
    我猛地一震，没有想不到栗兰花竟然是一个孤儿。
    栗家珍说：“实在是没别的法子，兰花只得依靠了自家的阿叔阿婶，艰难地过活。可是，阿叔阿婶对她格外刻薄和恶毒，经常对她又打又骂。她从小就做屋里那份繁重的家务，还要带几个堂弟堂妹。
    “兰花是个勤奋又聪明的姑娘，从小学习成绩就拔尖，寨里人都说她最有希望考上师范而跳出大山去，前程似锦啊。哪晓得，前年冬天她在竹林中学刚刚读完初二的上学期，她阿叔阿婶不知听了谁的挑唆，死活都不让她再上学了。
    “说什么考上师范就变成金凤凰飞走了，他们也就白白养活了她，还供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亏本亏大了。其实，寨里人谁都清楚，她阿叔阿婶占了兰花屋里的房子、水田和责任山，只有赚头哪会亏本啊。
    “再说，单薄的兰花牛马一样为他们做那么一大份事，谁都为兰花无缘无故辍学而惋惜。可是，她阿叔阿婶耍蛮耍横，不管是谁，只要帮着兰花讲几句公道话都会遭到他们恶毒的辱骂，而且当天夜晚兰花必定遭受一顿毒打。”
    邹晓明一拳打在书桌上，愤愤地说：“她阿叔阿婶怎么能这样？简直就不是人！”
    栗家珍说：“从去年的春天开始，兰花不仅上不了学，反而成天累日地干粗活，牛马还债一样，而她只有十五六岁啊。她还经常吃不饱饭，偷偷啃个红苕还要遭到打骂，每天还得起早床。
    “她如果做事慢了或者做事稍稍不如意，她阿叔阿婶就会轮流对她又踢又打，波妇一样的阿婶还时常去咬她，去拧她，去扯她的头发。你根本不会相信，兰花真的是过着一种非人的生活……”
    栗家珍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我也怆然泪下，苦涩的泪水已淌过了我的嘴角。
    栗家珍继续说：“我的娘屋就在兰花的房子后面，寨上人经常听到兰花被毒打的哭喊声。后来，那两个丧天良的人在毒打兰花之前，硬逼她咬着一根木棍。这样，兰花的哭喊声就不大了。
    不光是牛头坳寨的人看不过眼，连其他几个山寨的人也都可怜兰花，可又不知如何去帮她，怕她遭到更多的苦难。
    寨里的寨首多次上门训斥她狠心的阿叔阿婶，他们当面表示改过，可暗地里却更加狠毒了。寨首与几个寨老想法无计，才于今年春天让兰花来到这学校里教书，想让她少累些，少苦些。”
    这时，我顾不得斯文，朝地上摔了一把鼻涕，说：“伤天良的人，必定会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