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彪没食言,当晚我们到了缅老边境的那个村寨,头人得知我们的伙伴死了,连夜击鼓报丧,鼓声咚咚震响,经久不息在山谷间回荡。 村民们不断朝头人家的场坝上聚集,搭建祭司的高台,将苏僮的遗体用白布裹好搁置在高台上,高台四周同时燃起熊熊篝火。第二天诵经的僧侣来了,笙管如泣、鼓乐声哀,为苏僮超度亡灵。
出殡那天早上,村民依照当地风俗用薰衣草、洋甘菊、苦橙花、柠檬和香茅草等植物熬成的香汤为苏僮的遗体净身,然后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裳,篝火和蜡烛熄灭了,八个人抬着棺椁开始向大山行进,天阴沉着,山风吹来,松涛阵阵,好不凄凉。
苏僮的墓选在山岗朝阳的一方,棺椁被放进挖好的深坑里,村民们每人用手捧一把土洒向坑中,口中喃喃默祷着听不懂的祭语。棺椁最终被土完全盖实,再后来堆成了一个土丘。葬礼结束的时候,江彪突然跪倒在墓碑前失声痛哭起来:
“兄弟,是我害了你……呜……呜……”他哭得凄凄惨惨,悲天动地。
摄人心魄的哭声撕裂了我压抑于心中的悲怆,泪水泉涌一般夺眶而出,博士和怡迈也在一旁泣不成声。
下山的路上、死一般的沉寂伴随着我们,厚厚的乌云笼罩在头顶,我们被包围在极度的悲伤之中。
这几天我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未来的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了,生与死对我好像已经没有了意义,大脑时常一片空白,每当看着远处的山峦发呆时,博士总会小心翼翼来到身旁;“你的朋友已经死了,不能活过来了,我们只有很好的活着才对得起你死去的朋友。”
前方的路在哪儿?前方的路还有多远?一切都不得而知,我只能祈祷命运之神能将我们带离苦海。
在这个蛮荒的山野小村我们已经住了五天,苏僮葬礼结束后,我看不出还在这继续留下去的意义,可江彪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没有江彪带路我们又能上哪?
江彪的女人叫努伊黛,是位漂亮温顺的姑娘.头人和她对我们的照顾可说无微不至,江彪也每天陪在我们身边,照顾着我们的生活起居。
昨天深夜从江彪的屋里传来他和努伊黛争吵的声音,一会又听见努伊黛的哭声。博士从床上探起身侧耳聆听,然后下床点燃油灯,屋子里亮了起来,他披好衣服走到外面向江彪住的竹楼张望。
我知道博士心里在想什么,他同样在为我们的归宿担心。好半天哭声停止了,夜重新恢复了宁静。我睡意全无,听见博士在长吁短叹、也听见里间屋怡迈在床上翻身的动静,待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早饭后江彪把我叫到他屋里,努伊黛脸色晦暗,眼睛有些红肿,她没有说话,默默为我和江彪送上茶,又给江彪点上水烟,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江彪开门见山说:“今天我要回山里交代一下我那些的弟兄,还要去老挝那边办点事,最多两天后就回来。我一定会把你们带出去的,在这等着我回来,千万别贸然行事。我信命,命中注定让咱们做兄弟,那我们就做个好兄弟。”
我看着江彪,他很认真地说这些话。
不等我回答,他大声叫努伊黛,努伊黛抱着一个鼓鼓的背囊走进屋来。(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