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从街上回来,蓬蒿明显的消沉了,她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连同屋的篱子一天也听不到她说几句话。其实这两天篱子是真的想和蓬蒿多说两句话的。她的心里充满了悲怆和惶恐,她怕,尤其是夜晚。她想让蓬蒿和她说两句话,可蓬蒿什么也不说。她只是不分日夜的在绣她手上的小姐的那件晚装。
其实,篱子不知道蓬蒿的心里比篱子还恐惧,比篱子还无助。她的心里充满了悲哀。她忘不了那麻衣男奴的毒打。她忘不了。她一想到奴隶的命运,她的心就发抖。她知道女奴的命运其实比男奴更可怕。在她十六岁的日子里,她见了太多的女奴的不幸。女奴长相呆蠢的就做了田奴,和男奴一样终日在田间劳作,她们幸运的能做一个男奴的女人,给他生下孩子,一直生到死,做到死。生的孩子是养是扔,主人说了算,她们是世界上最悲惨的母亲。她们只有没有心,她们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活下来,活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这也是幸运的,最起码她们做过妻子,做过母亲,这一生也算做了一场女人。还有的连这个也做不成,有几分颜色的都被主人糟蹋了去,有个名份倒好,没有名份,也只是三天的春花雪月,换来一世的悲惨。这样的女奴一旦主人不要了,送到奴园里,就沦为了众男奴的公有物。男奴们尽情的糟蹋她们,毫不留情,就象糟蹋了她们,就报复了主人一样。一点儿也不会想到她也是他们的姐妹,她们和他一样,也是奴隶。女奴中有长的绝色的,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做舞姬也罢,做床奴也罢,总是逃不了从这个主人的手里转到那个主人的手里的命运。最后年老色衰还是一个悲惨的下场,没有人会可怜她们,就连她们有幸和主人生下的孩子也不会可怜她们,孩子们只会憎恨她们,憎恨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他们不叫她母亲,他们也叫她奴隶。
蓬蒿的心里悲哀极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会和她们一样的命运。她这样想尽一切办法的躲着,又能躲到什么时候呢?她又想到湖边的那个有着一双犀利眼眸的男人。他已经看到了她的真相,他会找到她吗?她害怕,不知为什么,有一股冷意直入心脏,凭直觉,她知道,他一定会找到她。天啊,他一定会找到她。
他找到她,她会怎么样呢?就象篱子吗?
蓬蒿不无悲哀的想到前天晚上,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夜深了,她和篱子绣夫人的坎肩,一直绣到很晚,夫人说了,天亮就要的。她们绣好的时候,鸡都叫二遍了。困了,睡吧。她们睡下了,就好象是在梦里。可是这绝不是一个梦。她们的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一直走到她们的床边,最先惊醒的是蓬蒿,她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是少爷,一身酒气。他扑上来,蓬蒿惊叫一声,掉下床去。谁知道少爷根本就没理她,骂一声“丑八怪。”伸脚把她踹到墙角里。少爷扑到床上,搂住了惊醒过来抖做一团的篱子。不管不顾的拿一张臭嘴在篱子脸上乱咬乱亲。吓的篱子哭着叫少爷饶命。少爷似乎很高兴看到篱子惊恐的表情有。哈哈笑着扯下了篱子身上的薄旧的被子,一双大手在篱子身上乱摸,他逗弄着篱子,看她发抖的样子,看她哭泣的样子。他快活的不得了。骂着他的夫人紫姬的名字,一边邪恶的拧着身下的篱子。蓬蒿知道,一定是少夫人又惹了少爷。府里的人都知道少夫人和少爷不和。少夫人出身比少爷还好,少爷从少夫人那儿从来都没讨过一点好,每当少爷从少夫人那儿受了气,府里就会有一个女奴倒霉了。看来今天篱子的运气真的是不好。蓬蒿看不下去了,她想起来走出去。可显然少爷不高兴她这个想法。少爷大叫一声,“站住,你这个丑八怪。”他还居然放开了篱子,走到她边来,踢了踢她裸露在麻裙外的一双又黑又长满红痘的腿,“不许走,今天少爷我开恩,让你看场好戏,你这个丑八怪,连个男人要都没有。要不,哪天,看少爷我高兴,也赏你个男人。”蓬蒿发着抖,流着泪站在那里,看着少爷一步步的走向篱子,篱子吓的脸的都白了,连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少爷邪笑着,粗鲁的扯下篱子的外衣,篱子流着泪看着流着泪的蓬蒿,两个人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这样肆意的任少爷蹂躏。她们也不敢说话。因为少爷说了,要是篱子再喊一声,明天,他就把篱子送到奴园去做奴妓,沦为众男奴的奴妓,这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惩罚。蓬蒿和篱子知道,她们要想还做个绣奴,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她们必须听少爷的。绣奴虽然也逃不了随时被主人蹂躏的命运。可比起别的,这已经是奴隶最好的归宿了。运气好的话可以做一辈子,一直到做不动了,到死,也能活个人的样子。
蓬蒿不能忘记少爷临走时候的那幅得意的神情,蓬蒿也忘不了那夜她替篱子穿衣服的时候看到的篱子的身体。这只是悲剧的开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篱子还会?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会?她还记得少爷那天晚上说的话“你这个丑八怪,连个男人要都没有。要不,哪天,看少爷我高兴,也赏你个男人。”蓬蒿的心里冷极了。她看着篱子的样子,三天过去了,篱子好多了,她似乎也已经接受了这个命运。蓬蒿知道篱子想和她说什么。可是她什么也不想听,她什么也不想说。她只想到雅琳奶妈说的那句话“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是的,活下去,奶妈,活下去。奶妈?你在哪里?奶妈,蒿儿想你:奶妈,蒿儿好怕?奶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