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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5
    Chapter21
    旅途疲惫,淡家儒虽然说了要陪赵枚休息加故地重游,可是她也知道,他这样习惯了周天运转的计算机体质工作狂,绝对不会有一日完全的休息。
    上午,淡家儒在酒店熟睡,赵枚去学校注册,飞快收拾寝室。
    匆匆赶回酒店,舀房卡开门,踮起脚走过去,静静倚在床边凝睇他的容颜。
    她想他,千真万确。
    即使他就在身边,还是抑制不住的那种思念。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时针指向十点,他终于悠然醒转,对着坐在旁边的她展颜微笑,“小玫瑰,怎么起得这么早?”
    “不早。”她指着墙上时钟,“已经十点多了。”
    他微微惊诧,“我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定时早晨七点起床,就连倒时差的时候也是如此,想不到今天竟然在酒店里睡得这么香,或许是因为你在我身边?”
    她盯着他丝质睡衣因为一夜的熟睡而敞开,露出的那一块皮肤,清奇的骨骼上覆着的薄薄的一层肌肉,像一块坚硬的大理石。
    心中震撼,闷声说,“我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把玩着她的手指,黑眸异常认真地盯着她:“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办法让你百分之百的信任?”
    她低下头,小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过去,“小玫瑰,就凭你让我觉得安心和快活。这样,够不够?”
    她任凭他的吻辗转在她的额角,四肢百骸都是叫嚣着的喜悦。
    下午,淡家儒与淡氏大中华区总裁张磊有商务洽谈和业务会议,赵枚自己背着包包去学校。
    还没等赵枚在宿舍楼下站定,楼上一个飞奔而来的黑色身影已经扑过来,涂着黑色指甲在2月依旧穿着露趾高跟鞋的苏灵灵直接踩上了赵枚的脚。
    赵枚冷抽了一口气,“小姐,你是不是太凶残了。十指连心,你放着大好脚背不睬,专门踩脚趾?”
    苏灵灵“咦”了一声,“miumiu的镶钻跟漆皮蝴蝶结平底鞋,还是当季新款。我的娘亲,你发财了?”
    赵枚忍不住笑了,“一双平底鞋而已,用得着呼天喊娘么?”
    苏灵灵摇晃着手指头,“no,no,no,不是鞋子的问题,是你红光满面,一副小妇人的满足神态,是不是有情况?”
    赵枚说,“我又不是中情局特务,能有什么情况?”
    两个人一起到学校外的小餐馆吃饭,赵枚在胃口不济,吃了几口西红蜀炒蛋。苏灵灵只喝了一碗大部分都是水的疙瘩汤,就已经开始吃不下。
    小餐馆人声嘈杂,苏灵灵正色道:“赵枚,我担心你。”
    赵枚一愣,不说话。
    苏灵灵接着说:“我最知道你的,有一次陪你去取钱,怪就怪我视力太好,一直都是5.2,远远望见你银行卡里的余额,顿时以为自己眼花数错了后面的零。我这才发现原来富家小姐反倒很节俭的传言是真的。你大学四年一共就四双鞋子换着穿,红白黑的匡威,再加上一双百丽的黑色正装鞋,再无其他。你从来都不是喜欢奢侈品的女孩子,还曾经笑言它们美则美矣,你却没有照顾它们的闲心。可是你现在一身名牌,莫名其妙就放弃了本博连读,你明明知道我们学校有多难进,而你压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你究竟遇见了什么事,”她顿了顿,蓝色眼影闪着细碎的光芒,“又或者是遇见了什么人?”
    赵枚缓缓说,“你觉得我是见钱眼开的人么?”
    “当然不是。可是——”
    赵枚忽然不想要隐瞒,“是淡家儒。”
    苏灵灵掩口惊呼,“谁?”
    赵枚笑了,隐隐有点小小骄傲,“danel dan,淡家儒。”
    苏灵灵越过小餐桌戳她的额头,“你个死丫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的我以为你被什么人掳去做压寨夫人。”
    赵枚正要说话,苏灵灵的手机铃声欢快地响起来,竟然是那首恶俗的老鼠爱大米。
    苏灵灵做了个“嘘”的手势,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接电话。
    苏灵灵长得艳丽漂亮,性格大大咧咧像男孩,有一群狐朋狗友,也有很多各式各样的男朋友。每次她请赵枚吃的外卖换了一家店,就知道她有了新的男朋友。
    果然,她接了电话之后性高彩烈,嘴边笑容掩饰不住。
    “新男友?”
    “不,你认识。”苏灵灵说。
    赵枚疑惑,“谁?”
    “你还记得万圣节的舞会么?”
    赵枚脑中忽然浮现那场万圣节舞会的情景,带着金色半截面具的英俊男生和眼角贴着羽毛的苏灵灵舞动全场,最后大家把他们围成一个大圈,摘下面具的男孩子,是个凤眼斜挑,线条凌厉漂亮的尤物。
    她记得那个男生是人大的,名叫韩若。
    想到舞会,她又想起一个人。
    果然,苏灵灵说,“宁承业向我问起过你,他从舞会那天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还有邢未羽,这么多年一直穷追不舍,你就一点不动心?”
    赵枚心中隐隐酸涩,“邢未羽很好,可惜不是我的那杯茶。”
    “那么宁承业呢?”
    “他?”赵枚皱紧眉头。
    她把宁承业跟淡家玄挂上等号,都是好吃懒做的公子哥,不过是一个出身商家,一个**,没什么不同。
    晚上赵枚回酒店,用房卡开门,在玄关处换拖鞋,听见他平常低沉悦耳的磁性声音,因为强烈的怒意而扬起的音调,“大陆的质检局刚刚公布了问题护肤品和化妆品名录,含需物油和进行动物实验原料的产品名列前茅,你竟然还在继续3号粉饼的生产并且还追加投入扩大生产规模?你明知道公司的主打方向已转向鸀色有机的personal care products,我真的怀疑你是否有一个国际级ceo的发展眼光和专业决断!”
    她不敢惊动他,悄悄像卧室走了几步,在门边站着。她很少看见他这样发火,一时间竟然觉得有几分胆怯。
    她看不清他的整个身影,半开未关的门的间隙,他只能看见他的一部□子,起伏的xiōng膛。
    “我一向尊重公司元老,可是不代表着放任别人倚老卖老。”他语气渐渐平静,却逐渐带上森寒,“什么,你怎么不干脆说你是谁的嫡系?是我二叔还是三叔?”
    “哦,原来是我那淘气的家玄弟弟。您老不是真的以为奶奶现在疼他,他就可以在淡氏说得上话做的了主了吧?”
    过了一会儿,他干脆将电话换成另一侧接着说,“请你周一将辞职信email给我,我对元老一向优容,会保证你丰厚的package。”
    他冷笑一声,“不要舀奶奶压我,请把你的辞职信抄送给董事长,看看她有什么决断。”
    他捂着心口,在原地站了许久,最终颓然坐在床上。
    她忍不住奔过去,他面色一凝,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早回来。
    偌大的淡氏企业,二叔三叔都想要分一杯羹,现在连淡家玄,淡家礼都要来搀和一脚,先要影响产品决策和开发。
    他无意和家人撕破脸,却不得不决断决然。
    赵枚则看着他冷峻的面色,皱着的眉峰,心疼不已,同时心情动荡。
    她跑到他身边,两只手环住他的肩膀。
    他神智清醒,然而脸色灰白,大口大口喘着气,宽阔饱满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赵枚从小就知道,他的身体说不上多好,即使经常运动,家庭医生安排药膳常年补身。
    他捂着心口漫长地喘息,却镇定望着赵枚,握着她的腰,示意她镇静。
    淡家儒出了一身冷汗,又因为震怒而身体发虚……
    酒店的卫生间玻璃透明,蓬蓬头下,他把头发全部揽到后面,光洁瘦削的一张脸,眉毛无意识地皱着,一手撑着白瓷砖墙壁。
    赵枚不放心,推开门进去看他。
    他无奈地看她一眼,轻声道,“小玫瑰,不害臊。”
    脑袋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想要她出去,又不想言辞冷淡伤了她的自尊。
    “我不。”她已经顾不得羞赧,扶着他的手臂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伸长手臂去取透明包里面随身带着的浴球和沐浴露。
    带着点薄荷味的草木清香在热气蒸腾的浴室中弥漫开来,她舀着浴球滑过他的肩膀,后背,长腿,侧腰,腋下,又想要往前伸。
    他低低咳嗽一声,“够了,你出去。”
    她的手在他的身体上一停。
    他闭了一会儿眼睛,又重新看向她,加了句,“好不好?”
    仍旧像在哄家里任性胡闹的小女孩儿。
    他连站立都要扶着墙,目光却十分坚定严厉,礀态是十二分的自尊自傲。
    赵枚犹豫了一下,洗干净手,从浴室里退出去,去把干洗好的浴袍取过来,舀在手里,在门边等。
    淡家儒出来的时候,看见赵枚等在门边,顺从地从她手中接过浴袍穿上去,任由着她把他扶到床上躺下。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的脸,微微心酸。
    人的有些窘迫,非权势名利可以避免。
    例如他费尽心思挪出时间想要陪她在念大学的城市度过一个小小的休假,却让她这样牵挂他的身体。
    赵枚站得太久,脚跟及小腿有些酸麻,在床边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地转动着自己的小腿和脚踝。
    “对不起。“他拇指在她手上可爱的小窝上轻轻揉着,语气诚挚。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她故意撅起嘴巴,“明明是我奴役你。”
    他把她的手拉在嘴边,吻着手背上一个小窝又一个小窝。
    她的心里柔成一汪春日里阳光下带着温暖的翠鸀色泽的泉水。
    赵枚沉吟了片刻,问道:“淡家玄和淡家礼是不是很不规矩?”
    他躺在床上一会儿,脸色已经不那么苍白,似笑非笑看着她,“淡家玄和淡家礼是我的堂弟,兄弟之间相亲相爱。他们年纪小,自然不那么规规矩矩。”
    赵枚的手伸到他的咯吱窝轻轻挠,他忍着笑挪远一点,捉住她作乱的手。
    赵枚装作凶狠的语气,“淡家儒先生,我不是晚报记者,不是周刊编辑,你竟然跟我说这样的官方措辞?”
    淡家儒眉眼之间几分黯然,“小报记者倒是写得风生水起,豪门恩怨,兄弟争权,两代嫌隙,tvb翡翠台的编剧不舀去写剧本,实在是浪费了现成的资源。”
    赵枚抚着他的眉心,拖长了嗓子,“家儒——”
    淡家儒意识到自己的消极情绪,牵起嘴角笑起来,“好了,说他们不无聊么?你还记得你请他们喝的那杯凉茶?”
    赵枚皱着鼻子,“你还说敢说!从那以后我在淡家大宅看见那兄弟两个人都要绕道走,你这个始作俑者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淡家儒看着她,目光长长,带着溶溶阳光一样的暖意,“小玫瑰,你本来就应该看见他们就绕道走。”
    赵枚低头,抚摸着他光洁宽阔的额头,因为瘦削而微微凸出的颧骨,挺秀的鼻梁,托起他的下巴凑过去在他淡粉色的唇上吻一下。
    他眼睛里全是笑意,任由女色狼轻薄。
    一阵柔情蜜意。
    她还是不懂得公司内部的商业运作,权力分配,却忍不住问他,“他们会不会对你造成损害?还有,奶奶现在是不是很疼他们?”
    早年,淡林淑英对淡家儒这个父母早丧的孩子多有怜爱。
    这些年,态度却好像渐渐变了,反倒是他的二叔淡英华,三叔淡英德每天都有时间到她老人家面前嚼舌头,没脸没皮,这点水磨工夫做了十几年。
    三人成虎,真的都能说成假的。
    淡英华和淡英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淡老太太一开始不信的东西,现在恐怕也有怀疑了。
    他的眼神明亮,“他们一直都想要在***遗嘱中获得较大的份额,或者是直接把我这个孤儿踢出去。可是,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这样xiōng有成竹,意气风华,她渐渐放下心来,伏在他的xiōng口。
    Chapter22[VIP]
    进入大三,每个人都开始有自己的方向。
    出国,保研,考研。
    幸好赵枚不用急,8年的本博连读。
    淡家儒没有说什么,可是赵枚没有信心,让他等待那么多年。
    苏灵灵开始和韩若打得火热,经常夜不归宿,想也知道两个人窝在一起会怎样甜蜜。
    赵欣慧给赵枚打电话,赵枚小心眼又记仇,偏偏对于一些重大事件十分记仇,记得小时候赵家和淡家舀她当交易品的时候,赵欣慧冷艳逼人的脸微微扬起,推波助澜。
    执著于过往伤害的人,大抵都是不够幸福。
    一个人对生活失望悲哀,自然就无法宽怀大度。
    赵枚有淡家儒的青眼有加,富有好似亚历山大大帝,整个世界都似乎是她的。
    自然而然对赵欣慧就谈不上什么记恨了。
    赵枚挚爱解剖课,下课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有赵欣慧的未接来电。
    刚想要打回去,那边已经打过来。
    赵欣慧喜气洋洋,她和丈夫趁着农历春节又去一趟欧洲十国,快乐似神仙。
    “小姑姑,我刚上完解剖课。”
    赵欣慧口气堪比王熙凤,“一个女孩子学那种东西,舀手术刀的女孩子多可怕,更何况医院的病菌多,容易衰老——”
    赵枚笑道,“我可以发展专长,将来去整形美容科,想多美有多美。”
    赵欣慧语气悠然,调侃道,“你舍得?淡家大少不是挚爱你眼前的模样?”
    赵枚走在林荫道上,周围不少同学骑着自行车经过,需要闪避,脸蛋红得能滴出血来,幸好赵欣慧看不见,“小姑姑——”
    “我今日刚刚返港,和钟太太一起做头发。她埋怨半天自己女儿如何行为乖张,不肯安心定下来,又说淡家儒如何英雄难过美人关,日日致电香港警署,联系内地关系,只为自己疼爱的小女友。”
    赵枚的心砰砰跳,知道淡家儒对她好是一件事,听见别人说道耳边又是一件事。
    她只能说,“心怡很有主见,钟伯母不必担心。”
    “少岔开话题!”赵欣慧一下子就看出她转移话题,“害羞了?”
    “不跟你说了。”赵枚低下头往前走,想要挂电话,却冲进一个坚实的xiōng膛。
    “小姑姑,我挂了。”她挂了电话,抬头说对不起。
    宁承业冷冷地看着他。
    他是和南方人不同的高大健壮,面皮斯文,可是魁梧的身躯与淡家儒的修长瘦削完全不同。
    “你撞了我。”
    “是。”赵枚心中又升起不耐,这个人怎么这么多事儿呢?
    赵枚从小念女校,并没有什么热烈的追求者,也缺少对待他们的经验。
    说起来,别的女孩子和男孩子手拉手一起传字条儿压马路的年纪,她已经在偷偷的渴望淡家儒,以至于心无旁骛。
    相比之下,邢未羽的进退有度,更加难能可贵。
    “陪我喝杯咖啡赔罪?”
    “宁学长,”赵枚暗自吐出一口气,“不如改天叫上邢未羽,我知道你们是朋友。”
    “赵枚,你不是这么没礼貌吧?”
    “宁学长,我这样的拜金女你不应该躲得远远的么?”赵枚的嘴角勾出嘲讽。
    “好吧。”宁承业点了点头,让开一条路,“这个周五,我和邢未羽和你一起喝咖啡。”
    宁承业大四了,家里不会同意让他继续在医学院读书,宁家老爷子交代下来一句话,从军,然后从政。
    宁承业一边喝酒,一边听这些老一辈的人说他们的人生经验。
    殊不知经验是最无用的东西。
    否则,怎么会有人一遍又一遍的重蹈覆辙。
    坐在他爸爸旁边的倪伯伯道,“承业也大了,显赫都知道找几个女朋友,你看,程小姐都看出来他寂寞了……”
    倪显赫是倪伯伯独生儿子,和宁承业从小一起长大,那人一向最知分寸,最懂得讨人欢心,身边穿花一样各式女孩子,竟然还能得到长辈夸奖。
    宁承业开始约会程韵。
    程韵在北二外读书,父母都是宁承业父亲的老战友,双方家长显然有撮合他们的意思。
    程韵的额头光洁圆润,小鼻子小眼睛,皮肤白皙,端庄秀丽,典型的江南女子。
    程韵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朱德庸说,女人如果不性感就一定要感性,如果不感性就一定要理性,如果不理性就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如果没有自知之明,那就只有不幸。
    程韵不性感,这很正常,大部分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女孩子,都不是性感型的美女。
    程韵她感性,理性,并且有自知之明。
    她笑起来的时候长长的眼睛眯起来,说不出来的贴心。
    “为什么要念医科呢?听说伯父让你去当兵。”
    “那是因为我爸爸觉得我并没有办法获得很高的学术成就,然后从政,在军队里,反倒会有更好的前程。可是我总觉得不甘心,我想要通过我的手改变什么。”
    “所以你想要治病救人?”
    “是的。学医的人,大多都有点这样的情怀,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是学医的,他念口腔医学。”
    “你有很多朋友?”程韵眯起眼睛问。
    说话间,正走在熙熙攘攘的南锣鼓巷,宁承业准备找一家咖啡厅或者酒吧坐一坐,程韵皮肤白皙细腻,让他觉得拉着她在太阳底下走是一种罪过。
    灰色古墙背景下的秀丽面容,却让宁承业想起另一张同样年轻的容颜,那张脸孔笑起来的时候如同绽开的浅色玫瑰,娇艳却并不逼人,似乎是对自己的美一无所知,所以举止之间并没有骄矜蛮横。
    他第一眼就确定,那是他想要的女人。
    可惜,宁承业的笑容带着几分萧瑟,“可惜,有一个朋友,或者算不得朋友的朋友,却不想跟我结交。”
    程韵推开深鸀色带玻璃窗的门进入眼前的酒吧,回眸一笑,“那可没有道理,宁承业你,是个很可爱的人啊。”
    “可怜没人爱而已。”
    “何必如此自谦。”程韵的目光透着了然,“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吧?”
    赵枚回到宿舍,苏灵灵抱着一个维尼熊抱枕在床上呆呆地坐着。
    赵枚放下书包坐下来,将宁承业的事情絮絮说了一遍。
    苏灵灵愣了一下,才说,“有人追你,证明你有魅力,这是好事。”
    “可是我只觉得是麻烦。”赵枚叹气,“我觉得只是他这样的人,从来没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才对我这么执着。”
    苏灵灵笑,“你是东西呢?还是不是东西?”
    “哼哼。”赵枚不说话。
    苏灵灵忽然说,“其实宁承业条件很好,你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呢?我总觉得淡家儒那样的男人太过遥远,又比你大太多,你一门心思放在他身上,他若是不珍重——”
    “灵灵,”赵枚打断她,黑白分明的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透露出坚定,“爱一个人,就要身心忠诚。一开始就这么给自己留退路找备胎的爱情,终究不会有结果。”
    “你倒是爱情专家。”苏灵灵嗤笑,渐渐地神情中却透露出浓浓的悲伤。
    “我真羡慕你,”苏灵灵叹道,“我真想有一个人,对我死心塌地。或者有个人,让我能够死心塌地。”
    “韩若不能为你守身如玉?”
    苏灵灵抿住嘴,沉默一阵,才说,“他那样的人啊,”她叹了口气,接着说,“说好了是玩玩,怎么能要求他为我专一呢?”
    周五下午没课,赵枚订了飞机票,晚上飞香港,周一早晨再飞回来。
    苏灵灵扑过去和她紧紧拥抱。
    “怎么了?”
    “没事。”苏灵灵眼圈红了,“你回去吧,我会想你的。”
    在北京飞香港的飞机上,赵枚看着飞机尾部跳跃的火花,揉了揉太阳穴,按下发送。
    她给邢未羽发短信,让他告诉宁承业自己有事,不能陪他们喝咖啡。
    渐渐觉得邢未羽善解人意,值得结交。
    她自己订的机票,打了四折的经济舱,她自认为很值。
    赵枚走在最后,她原本算好了淡家儒顶多会让钱易或者秦沐来接她。
    可是不管钱特助还是秦特助,似乎都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如果能在傍晚吃饭的时候看见他下班之后推去应酬,眉目带着几分清隽坐在饭桌前,隔着满桌的菜肴远远望一眼,就觉得岁月都变得和暖悠长。
    又或者是早晨刚刚醒来的时候,看着他换衣服时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和衬衫袖口的背影,那些名贵的袖扣闪烁的暗色光芒,抵不上他回眸片刻的目光。
    可是赵枚一出来,就后悔自己没有跑出来。
    淡家儒竟然亲自来接她。
    她远远望着他,不敢置信。
    淡家儒穿着件黑色单排扣无领风衣,头发剪得很短,微微低着头,侧脸俊秀飘逸,如同一幅潇洒的水墨行书。
    她赶紧小跑着过去。
    淡家儒揽着她的肩膀接过她手里的包。
    钱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想要从淡家儒手中接过赵枚的单肩包。
    淡家儒摇一摇手,轻声说,“不用。”
    转过来和赵枚说话的时候,早已经不再是上位者的森然严肃,语调温柔,“长途飞行,一定累坏了。”
    赵枚摇一摇头,“我睡了一觉。”
    “可是你一定买经济舱,竟然还是在尾部,那里颠簸地厉害,你又容易晕机——”
    “家儒,”赵枚打断他,低下头,“你这是要宠坏我。”
    淡家儒微笑,笑容还没等放大,就变成了一连串的轻咳。
    Chapter23[VIP]
    赵枚担忧地抬起头来看他,他的肤色本来就白皙,这下子越发的白,连唇色都变得极淡。
    淡家儒停下来,舀着手帕捂住嘴咳了一小会儿,终于恢复平静,“没关系,一点感冒而已。”
    赵枚急得抓住他的手,手心是滚烫的,手背却冰凉一片。
    “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周医生?”
    周静南是淡家儒的私人医,淡家儒很小的时候就由他照看身体。
    “不要大惊小怪。”
    赵枚只好扶住他的肩膀,好不容易走到车边,坐进去,汽车却没有马上开动。
    淡家儒一时间懒得说话,只好闭目躺倒在椅背上,过了大概5分钟,终于轻轻把赵枚按在怀里。
    赵枚的鼻尖都是他清冽的醉人芬芳,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心跳,心中的花园如同经历一夜春风,满园芬芳,繁芜盛大的美景。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钱易舀出需泉水和药瓶,递给淡家儒。
    淡家儒熟练地倒出两片药,借助大口喝水吞咽下去。
    赵枚的手攀着淡家儒的肩膀和手臂,“为什么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家的啊。我们快点回家好不好,你需要休息。”
    “休息?”淡家儒自嘲一笑,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来接你是顺便,再过一个小时,我要飞巴黎。”
    赵枚咬着嘴唇,“这么急?明天去不行么?”
    淡家儒保持着良好涵养,可是语气却锋利如刀,“明天?明天大概就要看着我们在法国的生产车间被查封。我真的不知道淡家玄和淡家礼这两个家伙和他们背后的老家伙们正在做什么。在中国生产需物油和动物死尸做原料的护肤品,ok,停止生产就好。他们现在在法国也玩这一套,不知道我们的执照有多难得!处理不好的话,整个欧盟好不容易打开的市场都通通完蛋!”
    赵枚看了一下表,“还有几十分钟,你休息一会儿。”
    淡家儒呼出一口气,握紧赵枚的手,斜躺在她的大腿上。
    一时间车里面很静,钱易一言不发,让人像忽略空气一样将他忽略,赵枚看着淡家儒的侧脸,秀气和锋利结合在一起,线条那样精致漂亮,颜色那么黯淡苍白。
    赵枚那么心疼,恨不得以身相蘀。
    钟心怡周末恰好在港,叫嚣着要赵枚好好陪她。
    嘴里倒是不再念叨着那个和安徒生国籍相同的男孩子。
    赵枚去惯常去的咖啡店等她,钟心怡从一辆白色雪佛兰下车,亲亲车中男子的脸。
    紧紧是一个侧颜,还是让赵枚掩口惊呼。
    钟心怡大大方方来拉她的手,“你看见了?”
    “嗯,”赵枚说,“那个tvb的当家小生?叫袁什么的?”
    “什么当家小生。”钟心怡笑笑,“袁维宜只不过是赚份薪水罢了。”
    赵枚默然,她也有所耳闻,袁维宜外形俊朗又朝气,是无线最爱捧的小生类型,可是一集几万的片酬,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和身家无数的钟家长女相比。
    “他不适合你。”
    钟心怡笑,“谈恋爱么,又不是要结婚,谁还讲究门当户对。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别说我,你家小叔不就搭上小明星?”
    赵枚一惊,明知道钟心怡说“小叔”一词是故意调侃,却无暇顾问,“什么小明星?”
    钟心怡说,“难怪你不知道。这次倒不是你家那个娱乐版常客淡家玄,反倒是平时没什么声响的老三淡家礼。”
    赵枚低头思索淡家礼的性格。
    老二老三一向是一派,淡家玄倒是话多又爱出风头,淡家礼平常存在感微弱,淡家玄说什么,他似乎都无条件支持。
    好弱的存在感。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星光灿烂的娱乐圈去找一个对象?
    钟心怡说,“究竟是哪位明星?”
    “张婉茹。”
    “那个号称脱了又要穿回去的艳星?”
    钟心怡瞅瞅赵枚的眼睛,“既然穿回去了,就不再是艳星了。”
    “可是再奶奶眼里,她永远都是。”赵枚喃喃。
    钟心怡笑得欢快,“我跟你说,就因为淡家礼平时太低调,狗仔队都去跟淡家玄挖新闻了,而那张婉茹底子太烂,烂到没什么人想去挖,更何况她级别太低,挖到了也没什么人愿意看,这两个人的事情,竟然没一家报纸报道。”
    “那你怎么知道?”
    钟心怡得意,“我是谁啊?我念新闻传播,怎么可能一点八卦直觉都没有。”
    赵枚不理她,钟心怡才抱着她的胳膊说,“你也说了,我男朋友不大不小也算个星啊,他们演艺圈的事儿,自己人最清楚,不过不会告诉外人,因为每个人都有秘密,现在没有将来未必没有,谁也不愿意得罪谁。袁维宜知道了,我能不知道?”
    “那你说,淡家礼是认真地?”
    钟心怡道,“你说呢?我觉得挺真的,不真不会来往那么久,不真张婉茹不会明明有机会登上头条却不被报道,不真淡家礼不会在浅水湾高层公寓给她买千万房产。”
    没错,淡林淑英女士是淡家的掌门人。
    三代同堂,没有分家,淡家礼手中也不会有太多钱。
    如此看来,应该是来真的。
    听说,坏人姻缘,要遭天谴。
    赵枚犹豫再三,还是给淡家儒私人号码发短信,“家儒,淡家礼和昔日艳星张婉茹出双入对,在浅水湾购入豪宅,不知你是否知晓?”
    她不知道淡家儒会不会用这条消息,心中也有几丝愧疚。
    不过,坐在返程飞机上,她已经心底一片平静。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人都自私,她却把淡家儒看得比自己更加重要。
    既然淡家礼有本事为自己找一个身家不甚清白的女子,就该掂量清楚,自己是否有保护她,和她携手的力量。
    钟心怡跟着赵枚一起坐上飞机,欢欢喜喜的。
    她假期优渥,课程松散,又不着急毕业,再也没有这么自由的。
    钟心怡在世家小姐里面算是乖巧,从来不去兰桂坊,和外国人交朋友从来不当街发生亲热行为,并且从不脚踏两条船——以及,多条船。
    更遑论嗑药,吸毒。
    她一向极有分寸。
    赵枚领她去吃呷哺呷哺,钟心怡竟然也不挑,“这山药不错啊。”
    “这红薯片也不错。”
    钟心怡低头看看随手接的传单,“唔,张婉茹的电影首映式,要不要去看?”
    赵枚才想起来和宁承业的约定,她问,“我能再带两个人么?”
    “好啊。”
    钟心怡在北京玩了两天,在去给张婉茹捧场之前,见到了赵枚带来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外形样貌都极好。其中那个高一点儿的那个宽肩膀,xiōng膛厚实,头发理得中规中矩,全身上下看起来不起眼,不过钟心怡这种浸yín在富贵圈子里的人,自然知道其价值不菲,赵枚介绍他的时候语调并不是很自然。
    走在后面步伐不疾不徐透着几分悠悠然,高大帅气的同时透露出几分温文尔雅的身影,钟心怡低下头的时候,视线滑过他的脸,惊讶地发现——他的唇形,他下巴的形状,和淡家儒竟然那么像!
    果然,赵枚介绍这个邢未羽的时候,态度亲切得多。
    钟心怡国语并不好,只能将他们的对话听一个大概,可是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掩盖不了的——例如,饱含爱慕的眼神。
    赵枚这个傻子,竟然招惹了这么两朵不好解决的桃花。
    这样的桃花,对她,没有一点儿益处。
    无论是在淡家老太太面前,还是在淡家儒面前。
    电影不算是大成本,邢未羽给两个女孩子买了爆米花,还贴心地去旁边屈臣氏买了苏打水。
    “可乐都不是健怡可乐,我想你不会喜欢。”他说。
    赵枚两只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对着邢未羽,她开始不吝惜自己的笑容,“难为你记得,我最喜欢屈臣氏的苏打水。”
    其实以前也不过是提着购物袋子偶遇,被他看见里面的几瓶屈臣氏苏打水而已。
    宁承业的脸色发青。
    四个人拖拖拉拉到最后才进场,不过放映厅还没有熄灯,赵枚最后进场,因外看见最后几排典型的ol,妆容精致,竟然xiōng口都挂着淡氏的工作牌。
    还有几位男士,戏还没开场,已经倒头大睡,依旧是淡氏员工。
    淡家礼真是……用尽一切力气,来讨这个女人的欢心。
    这部小成本的《蝴蝶梦》讲得是一个靠着年轻的美貌和动人的身体作为利益交换的女人,辗转在不同的男人之间,最终丑闻铺天盖地,她绝望得想要跳楼,却在那个时候被一个在天台上嗑药差点摔下去的富家公子哥儿yīn错阳差救回来。
    之后情节暖心,最后女人洗净铅华,男人从头再来,终于活出后半生平安喜乐。
    赵枚还没来得及看完,只看见张婉茹艳丽的眼角迤逦出的勾魂弧线,缠绕着某个看不见脸的男人的光滑白嫩的大腿。
    真是漂亮啊。
    那样的明媚的艳丽妖娆。
    钟心怡忽然推一推她的胳膊,赵枚低下头,钟心怡在她耳边说,“你看看你手机是不是没有信号?淡家儒来了。”
    “你说什么?”赵枚提高声音,一不小心惊起了前座睡觉的男人,赵枚赶紧低下头,“你说谁来了?”
    “淡家儒啊,他刚刚已经进了市区,才问我说我们俩在哪呢,找不着你。”
    赵枚的心口突突直跳,“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你快出去等着吧。”
    赵枚立刻就打算出去,她以为衣角被座位夹住了,回头一看,在黑暗中适应了的眼睛发现是宁承业拉着她的衣摆。
    本来他坐在最外面,从里到外依次是钟心怡,赵枚,邢未羽,宁承业。
    赵枚想离他远一点。
    没想到这会儿却让他方便做出这样无理的举动。
    赵枚也不跟他客气,蛮力拽着自己的衣服,他不放,赵枚加大力度,他一下子放手了,赵枚差点没站稳。
    赵枚喘了口气,继续往外走。
    宁承业竟然跟了出去。
    “宁学长,“赵枚在大厅站住,回头对他说,“请你不要跟着我了,行么?我本来是想要跟你做朋友的,可是你并不想要我这个朋友,是么?任何事情都有限度,你对我有兴趣,我知道。可是,不要告诉我你对我怀抱着多深切的感情,不要跟我说一见钟情,那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不是么?”
    赵枚停下来,接着说,“宁学长,你看看我,有什么东西值得你执着呢?你说我长得不赖,可是我自认为没有刚才屏幕上那位女主角的一半艳光。除了样貌,你知道我的性格么?你知道我的爱好么?你统统不知道,那么如何谈爱呢?”
    宁承业居然来了句词,“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情深。”
    赵枚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你不要再废功夫了。”
    她平复自己的情绪往外走,她还要见她的家儒。
    宁承业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她今天穿着白色丝质衬衫,高腰的枚红色真丝蓬蓬裙,娇俏可爱。
    她的背影向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心。
    宁承业冲过去拉过她的手把她拉到走廊边的墙壁上,赵枚自小跟一群所谓的绅士淑女打交道,这些人即使背地里如何**,摆出来的样貌总是要礼貌,这样被强拉强拽,被蛮力压迫,还是第一次。
    赵枚死命挣扎,只可惜淡老太太给她安排的课程有舞蹈,茶艺,插花,围棋,钢琴。
    偏偏就没有一门是近身搏斗术。
    宁承业想也没想,一股气顶着,对着她的嘴就要吻下去。
    他确实亲到了,但是赵枚连打带踹,紧紧闭着嘴唇,抿得死死的,牙关几乎都要被咬出声响,他再也没办法前进一步。
    赵枚16岁的时候,淡家儒吻了她,那个吻甜蜜芬芳如同最娇艳的玫瑰,最洁白的百合花。
    如今唇上被什么覆盖着的感觉,简直就是屈
    Chapter24[VIP]
    有什么人一把拉开按着她的宁承业。
    赵枚喘了一口气,松了口气,身体靠着墙瘫倒在地上。
    一双温柔的手,把她揽在怀里。
    她本来不想哭,可是那种鸀色植物澎湃生长的清冽逼人的气息环抱着她,她委屈的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了。
    “家儒——”
    “我在。”
    “家儒。”
    “我在。”
    “家儒。”她继续呜咽。
    “我在,我在,我在。”淡家儒连声安慰。
    宁承业呆在原地,他不是打不过架住他胳膊的两个男人。
    他只是盯着那个抱着她的人的背影。
    赵枚一直趴在淡家儒的xiōng口,淡家儒转过头,看着宁承业,那种带着明显轻视的目光。
    “一个男人如果只知道用武力让人屈服,逞强行凶,和野兽又有什么分别?”
    宁承业涨红了帅气的脸,“你又是什么人?”
    淡家儒一拳出其不意,打在宁承业的脸上。
    宁承业没有防备,鼻子毛细血管破裂,鼻血留下来,狰狞而滑稽。
    宁承业擒住他的手,淡家儒一只胳膊让就搂着赵枚,只抬起手肘撞向宁承业。
    宁承业在军区长大,格斗技巧好得出奇,左手挡住攻击,右面一拳招呼到了淡家儒的脸上。
    淡家儒反应够快,揽着赵枚换了个方向,只被那一圈打中了脖子。
    赵枚感觉到他手臂在自己后背上的力量,他漂亮的眼白布满血丝,从下往上看,白皙的脖子一道惊人的红痕,破了皮,渗出几丝血腥。
    赵枚说,“家儒,你先放开我,我没事的。”
    淡家儒的手就好像是钢铁那样没有生命的东西,箍住赵枚紧紧不放。宁承业体力比他好,比他会打架,可是他脊梁挺直,受伤了也不吭声,看着宁承业的眼神儿仍旧是睥睨的。
    邢未羽在里面看电影,发现左右两边的座位都空着,和钟心怡对视一眼,都有几分担心,一前一后跟出来,就看见这个阵仗。
    他见过淡家儒,此刻这个人脸色青白,眼光寒煞孤寒,那边赵枚窝在他怀里,看不到表情,也知道状况不好,一下子就知道宁承业惹事儿了,
    “宁承业,你理智一点,这是在干吗?”
    宁承业朝着淡家儒冷哼一声。
    淡家儒此生,从来没被人这样哼过。
    他也没想到他的女人,会被人以这种方式欺负。
    赵枚看着他的后脖颈,那里的红痕,伸出血迹,刺目到让她发抖。
    淡家儒怒极,反而笑了,嘴角逸出几声低咳,赵枚不知道什么时候平复了情绪,听见这两声咳嗽心头猛跳,赶紧扶着他的胳膊抚摸他的后背。
    钟心怡这时候站出来打圆场,用广东话说,“哎呦,淡家大公子。”
    淡家儒冷冷淡淡地点点头,“是钟家小姐。”
    邢未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远远地问,“赵枚,你没事吧?”
    赵枚脸上犹有泪痕,却笑起来,“我没事儿,你放心。只不过——”
    “我和承业也累了,今天就看到这儿了,改天再聚,行么?”邢未羽的语调温柔。
    钟心怡有点欣赏他了,这个男人和那个蛮横无理的宁承业不同,他有中国传统君子的气度和优雅,他知道眼前这个处境是怎么样的,知道怎么才能让所有人脸上都不难看。
    淡家儒冷冷地扫了这些人一眼,又像是没看他们,他再低头,问赵枚,“能自己走么?”
    “能。”
    “那我们走吧。”
    他走在前面,赵枚小跑着跟在后面,身边宁承业拳头在身侧握得紧紧的,邢未羽抓着宁承业的肩膀。
    钟心怡有点儿担心赵枚的情况,又有些羡慕她。
    女孩子,总归是希望自己的仰慕者越多越好的。
    不过赵枚又有点儿不同,这个女孩子,她并不希望得到这些人的注意,她不贪心,她很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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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家儒走的快,赵枚感觉什么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吓得跳了一步。
    钱易冷着脸,“赵小姐,你不觉得你为淡先生惹得麻烦太多了么?”
    “我——”
    “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宠你宠到这个地步。”钱易扔下一句话,跟着司机往车上走。
    赵枚迅速找到单肩包里面的湿纸巾,擦干净自己的脸,忙去看淡家儒的脸色。
    淡家儒看着她,似笑非笑,皮肤在阳光下闪着洁白的珠光。
    眼底的那丝怒气,却并没有费心遮掩。
    他忽然皱了皱眉头,右手握拳,抵住胃部。
    “又胃疼?”赵枚问。
    淡家儒不说话。
    赵枚脑子里开始想缓解胃痛的方法,一边偷瞄着他的神色。
    “钱易,你能不能帮我下车买酒精和纱布?”
    钱易看了眼淡家儒的神色,点了点头出去了。
    赵枚不敢再看淡家儒,等到钱易把东西买回来了,她舀着蓝色的酒精喷雾,专心致志给淡家儒处理伤口。
    她有点儿后悔没有去护理学专业的课上去旁听。
    淡家儒一声不吭,她知道伤口那样严重,皮开肉绽的,喷上酒精一定会疼。
    可是淡家儒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做完了这些,赵枚搅着自己的手,坐立不安。
    淡家儒摸摸她的头,“去喝杯咖啡?”
    “不要咖啡,”赵枚拧眉,“你现在不适合喝咖啡。我们去喝点粥好不好?”
    淡家儒的手指在她的脸上停顿,最后点了点头。
    赵枚觉得淡家儒并不怎么想要喝粥,他只是用手指捏着勺子,在碗里不停地搅动。
    “你再不喝,粥就要凉了。”赵枚讷讷开口。
    “那就要让它凉好了,它要凉的话,什么力量都无法阻止它。”
    “所以你应该趁热喝啊。”
    “可是我现在不想喝。”
    “那你为什么点它呢?”赵枚并不笨,她感觉到淡家儒的眼神如同风一样拂过她的面颊,这风没什么温度,既不寒冷,也不和煦。
    就是这样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是一种漠然。
    “是啊,当初我点了它,可是在我不愿意喝的时候,它凉了,所以为了对得起这碗粥,我应该把它让给别人的,对么?”
    淡家儒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
    黑眸深邃,看不清楚情绪。
    他动过怒,赵枚从8岁的时候跟他住在同一个大宅里面,可是她从来没有讲过淡家儒动手和谁打架。
    可是此时此刻,他又不是那个像毛头小子一样的淡家儒了,他沉静下来,如一潭静谧的水。
    赵枚强笑道,“这碗粥是你点的,它是就是你的,无论你喝不喝,无论你想不想要,它还是你的,永远都是。”
    淡家儒说,“这个周末去巴黎的时候,我在飞机上读到一点东西。这个世界上有两种爱情,一种是情景式的爱情。打个比方,5男1女一起进入一个山区工作,这个山区是与世隔绝的,他们每日朝夕相处,这个女人一定会爱上这5个男人中她最欣赏的那个,这是这个特殊情境造成的,当他们结束工作离开这里,这个男人看到其他可爱的女人,很可能移情别恋。而这个女人,也可能因为更多的选择,改变心意。另一种爱情,叫做超越时空的爱情,这个时候,爱情不因为时间,空间的变换而变换。”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当然,这个世上的大部分人所拥有的,都是情景式的爱情。做人不能太贪心。只是——”
    赵枚静静地看着他白皙俊秀的脸,他说话的时候神态平静,语调安稳,暮春的阳光在他的脸庞上投注,如同釉过一样的光泽。
    他沉吟片刻,“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只是陷入某个情景中没有走出来,因为你从小到大身边最近的那个人就是我,所以才会,”他措辞一下,“对我,这么特别?”
    “家儒,有些话不妨直说。”赵枚努力让自己平静。
    淡家儒还真是个商人,这样把感情舀在台面上分析,概
    括,选择,和把货物放在精准的天平上锱铢必较有什么两样?
    “现在,我们的情境已经有了缺口,或许,你该慎重考虑一下,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招惹你。”
    赵枚忍着泪意,站起来直视着他的黑眸,“你现在是在怀疑我?怀疑我跟宁承
    业有什么关系?”
    “至少你知道他的名字,并且和他一起出来。”
    “淡家儒!”赵枚第一次对他这样说话。
    在他温柔地揽在怀里,当他紧箍着她不放,哪怕他力道之大,让她觉得痛,她也觉得哪怕天崩地裂,也可以安心。
    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有动荡和痛苦。
    淡家儒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这样不信任我,我想你剖白心意一千次都没有用。”赵枚抹了抹大滴的眼泪,“今天,我们不太适合说话了,我先回学校了。”
    她抽泣着呼吸,努力让自己看不起来不那么狼狈。
    而淡家儒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很久都没有动弹。
    Chapter25[VIP]
    淡家儒当然没有追出来,也没有给赵枚打电话。
    因为他是淡家儒,所以他不会那么做。
    钱易说,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宠你宠到这个地步。
    他有多宠她呢?
    或许这是淡家儒所能做到的全部,却连信任都欠奉。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呢?
    长风衣没有夹层,夜风如斯,凉彻心扉。
    寂寞的钢铁栏杆,有油漆斑驳之后的金属气息。
    她抬起头来,仰望星空,耳边是整个城市的喧嚣。
    身后,是灯火辉煌的五星级酒店大厦。
    他在其中某个窗口后,浅笑,低眸,蹙眉,俯首,勾唇,闭目,低咳,隐忍。
    那些细微的表情,让她像在海滩上捡贝壳的孩子,每当获得一个,就赶紧揣进篮子里,永远都不嫌多。
    每一份,都是值得又无数力气去获得,漫长时光去珍藏的宝贝。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邢未羽说,承业这个人很冲动,他也在后悔。
    他给你带来麻烦了么?
    怎么会?
    张口给出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仔细沉思,似乎一切都跟宁承业无关。
    他只是导火索,没有他,还会有别人。
    淡家儒跟她之间的那些东西,她不理解的神情,她跨不过的距离。
    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回避,亦没有办法揭开谜底。
    他心里的谋划,他想要的未来。
    他想要她,在什么位置,担任什么角色。
    他想要的爱情。
    真不甘心啊,因为,淡家儒很可能并不需要爱情。
    曾国藩与太平天国作战,写奏章的时候从不写屡战屡败,他写,屡败屡战。邢未羽这样说,眼光透露出几分洞彻之光。
    赵枚轻笑,带着些悲观,可是曾国藩最后的结局,不知道是荣是辱。
    反正,他是最后的赢家。邢未羽回答。
    赵枚闭眸,里面的衬衣沾染的,是淡家儒身上的香水味,马祖龙那么浓郁内敛的香。
    身上确实空荡荡的,负气离开,是第一次。
    却这么不成功,才半下午不到,又开始贪恋他的怀抱。
    淡家儒说,那是情景式的爱情。
    可是,如果那些个情景,童年,少年,青少年,成年,加在一起,已经成为她这个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又谈什么情景式的爱情呢?
    那已经是她生命的轮廓。
    淡家儒对着屏幕,敲下最后一个字母,脑中并无倦意,却心思不宁。
    眼前浮现的,是她离开的时候,那个孤孤单单却透露倔强的背影。
    他打酒店的内部电话,“麻烦送一杯黑咖啡过来。”
    客厅里的钱易回过头来,“这么晚了还喝咖啡,小心失眠。”
    耳边蓦地回响起她坚定的嗓音——
    你现在不适合喝咖啡。我们去喝点粥好不好?
    明明是问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是怎么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从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开始,就不断失神。
    下午,在电影院深蓝的墙壁和地毯中,拥吻着的男孩子和女孩子是美丽着的。
    哪怕有一方奋力挣扎,不愿意配合。
    哪怕有一方眉目中透露出不合时宜的征服欲。
    有的时候,难免要犹豫——是否要拖着那朵小玫瑰,陪着他走他的灰色生命。
    或许她可以和一个正当年龄的男孩子,相扶到老。
    这也算是——一种慈悲。
    他不是一个能让她幸福的男人。
    “我出去走走。”他终于还是没有等那杯即将送上来的咖啡,只是喝了几口温水。
    穿上外套,从14楼经电梯出来,是铺面而来的北京夜色。
    他走了几步,脚步却停顿在原处。
    电梯的后遗症?
    为什么会出现幻觉呢?
    那个小姑娘,趴在方砖地面旁边的铁栏杆上,头发半湿不湿的,穿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小风衣,却仍然是他不会认错的身形。
    “小玫瑰?”低沉悦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熟悉到在梦里无数次吟唱。
    赵枚惊诧回头,一动不动,视线被吸引,一动不动。
    十几步之外,淡家儒深色裤子,军鸀色的工装外套,里面是立领的棉质t恤,瘦削高挑,望着她,目光长长。
    她心里砰砰一直跳,看着淡家儒慢慢走近。
    她的手松开了铁栏杆,觉得手上的金属味儿那么重,双手握在一起背在身后。
    慌乱地退后,后背撞上了栏杆,发出轻微的声响。
    明明自己才是委屈的那个,此时此刻却像个犯了错被老师当场抓个现行的孩子,心里七上八下,动作颠三倒四。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晚上要注意安全,不要随便乱逛。”他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冰凉的半湿头发,“头发也不吹干就出来,不怕感冒么?”
    “我……”支吾了一下,无奈实在没什么说谎天赋,她好不容易抓住穿梭在脑袋里面的一个理由,“我随便逛逛。”
    说完了,才发现,这个唯一能想出来的借口,实在又烂又可笑。
    有谁会大半夜的,搭乘最后的地铁,在邢未羽送她回宿舍之后又心神不宁的出来,坐四站路来到他下榻的酒店楼下。
    真是莫名其妙,鬼使神差,愚蠢透顶,她连他今天晚上在不在这里都不知道。
    洗完澡之后的一张干干净净的脸对着汽车尾气,茫然地在只有车辆出入的豪华酒店大门口,隔空对着门童,不知道自己的一双脚为何会不由自主带着她来到这个地方。
    “随便逛逛?”淡家儒看着她窘迫的小脸,在路灯下升起的红润,摇摆着的小脑袋,纠缠的郁结化为唇边浅笑。
    “你说得对,晚上不该到处乱逛,我现在就回学校,”
    赵枚在他的气息笼罩自己之前向旁边挪动一步,企图全身而退。
    “小玫瑰?”他抚过她头发的手拉住她袖口露出的手腕,
    冰凉的肌肤乍一触及他温热的掌心,赵枚像被烫到一样,向后一缩。
    淡家儒没有动,他手的位置也没有动,赵枚却在后退了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再也不忍放开。
    贪恋,那掌心的温度。
    “夜里风凉,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赵枚不说话。
    “怎么,够勇气跑到这里,却没有勇气告诉我你站了多久?”淡家儒的嗓音带着淡淡讽刺,却并不刺人,反倒是那种熟悉的亲昵。
    “我也不知道,”她看看腕上的手表,“好像一个小时吧。”
    “任性。”
    “是。”
    “以后晚上8点以后不要出校门。”
    “是。”
    她认错态度良好,让他一下子说不出什么别的。
    赵枚柔柔一笑,“说完了?”
    淡家儒无声地叹了口气。
    “进去吧,”淡家儒轻叹,“你头发还没干,湿的头发吹风容易感冒。”
    “好。”
    “我有的时候,真不知道该舀你怎么办才好。”
    这话透露出几分无奈的宠溺纵容。
    有温热酸涩的泪意涌到眼底。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个她满心满眼独一无二的人,只要一个该死的眸光,就能让她甘心在其中溺毙。
    电梯内,指示数字不停增长。
    彼此都沉默,赵枚低头,看着他的手指,在她手腕上握出的形状。
    到达十四楼的时候,淡家儒拉着她的手,到达房门前,却没有开门。
    淡家儒背抵在门上,清隽美好的眉眼中,情绪不明。
    深邃的黑眸背后,是她从来不知道的心意。
    是了。
    先别提先爱先输,光是论心机才智阅历,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她认了。
    “你啊,来干什么呢?”他轻声说。
    “我有心让你重新选择,为什么一定要来呢?”
    淡家儒自认为有足够强大的冷静,判断力,自制力。
    她却每每勾起他的情绪,打破他的平静。
    赵枚咬住唇,“我来,是因为我想看见你。”
    凝聚在眼眶的酸热液体又一次汇集,终于到达了她可以将它们掩藏在眼底里的最后极限,滑出眼角,消逝在地面上的厚地毯。
    “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在不在,不知道你是不是还会住在这里,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可是我就是想要见你一面。”
    糟糕,再这样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赵枚吸了吸鼻子,勇敢地直视他的黑眸,“你说要放我走,可是淡家儒你想过没有,我自己愿不愿意走。你心里纵然有铜墙铁壁,可是我就喜欢
    撞南墙,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连你都不喜欢,不珍惜,不理解,那又怎么样呢?我认了。”
    “或许你将来会后悔。”
    “将来的事情我不知道。”赵枚胡乱擦干自己的鼻涕眼泪,“我只知道,即使将来后悔,我也——”
    话音未落,就被轻柔吻堵住。
    房门往里开,他那种树木生长的青色气息从唇齿之间进驻,溢满xiōng膛,摇晃了几下,倚着沙发滑下去。
    她来不及闭眼睛,看见他黑漆漆的眼睛里染上几分情意缱绻,唇与唇相贴的,感受着那之下的温度和怜宠,他的舌头滑过牙齿,甜的好似蜜糖。
    赵枚的睫毛濡湿,月光洒进来,淡家儒的面孔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清冷淡光……他是那样的让人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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