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虽没看见言欢的表情,光听她的声音,雷行风就知道她这句话别有深意,他举手抬起她的脸,直视她看来一如往常的平静脸蛋。
"寻过什么?你不信什么?说清楚点儿,欢儿。"他不喜欢她语气里的委屈及不快乐。
拼命压下从心底升起的酸意泡泡,言欢扯出笑容,"没什么,我随便乱说的你今儿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
她不想让自己嫉妒的嘴脸呈现在他眼前,她眼儿一垂,立刻转移话题。
她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千万得牢记自己的身份,身为妾室,她能要求夫君的专一对待吗?如果她要求了,那将来的雷家主母呢?她不是
更有权利要求吗?到时候她这房妾室在雷家还有站得住脚的位置吗?
算了吧!不该也不能碰触的话题她何必提起?言欢因一时的失言而在心里感到懊恼。
她扬起不见半丝yīn霾的笑脸迎视雷行风。"昨儿不是听你说,二爷从西北运回来一批优质的宝盖玉跟子玉吗?"
她用手揽着他的颈背,放松力道将上半身向后倾,把重量交付在搂在她腰后的健壮手臂之上,"你不待在玉庄里与琢玉总管师傅议事行吗?当家的带头偷懒,不怕下面的人跟进?"
通常得宝后(采得良珍美玉在采工专人口中谓之"得宝"),经过老练工匠审视及分析过玉质、玉色、大小件及可做俏色的设计后,通常会由总管师博向雷行风做个大略的报告,然后在雷行风的指示下将各类玉石交付给各工房的师傅琢磨。
上一年秋时采得的大批玉石,日前经过千山万水从西北送到金城里来了,照常理,今儿个雷行风不该有空闲在午后回来雷府才对呀!
言欢不让自己沉浸在难过的情绪中,她眨着眼凝视着雷行风等待回答。
"我养一堆人是要干嘛的?不帮我分劳,那我养着他们吃闲饭吗?"
他收臂将她的身子拉近,将头抵在她的额上,"别以为转移话题我就会当没听到你方才说的话,欢儿,你最好老实说出那句话的意思,你以为我在外边儿寻过什么了?"
最好不要是他心里所想的那样,否则等她生下孩子后,他铁定要修理她一顿,如此不相信他的小女人真是欠修理,他为了她禁欲两个多月,不安抚赞美他的安分,竟然还敢怀疑他在外面找女人纾解肉体需要?
如果真有,那倒也罢了,偏他没有,哼!他可是非常小心眼会记恨的男人,这笔帐有得算了!他真期待与她算帐时能享受到的欢愉
虽不明白他脸上诡谲的笑意为何而起,但她还是看得脸红心跳。
不敢再多看他那双深邃热烈的眼眸,她用手推开他的脸,扭过身想下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问东你跟我扯西,不想与我聊玉庄里的事你就直说,我不是非要听的。"
脚尖刚触地,她就被雷行风重新卷人怀里。
她现在的脸色好极了,精神也来了,完全不似之前那样不振,这让雷行风心里雀跃不已,这还是她孕后第一次看起来精神奕奕,不像细瓷般易碎。
就算真不能承受太热烈的欢快,但比较和缓的她该是能承受的吧?
为她一直压抑着的欲望霎时引得他情欲大动,眼里泛起贪婪的光芒,"我看这碧玉粳米还真能滋补身子,才喝没多少你就有精神与我斗嘴了,小狐狸的本性又回来了?"
雷行风用手支起言欢的下颚,强迫她抬眼与他对视,他对许久未见的精神重回她的身上而感到欣慰。
"上回你才嫌我成天跟你说玉庄里的杂事烦人,现下你竟然能编派我不愿与你聊?想聊还不简单,等我弄清楚你的小脑袋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后,我跟你聊到耳朵长茧都绝对不是问题。快说你在怀疑什么!你要不说,咱们就这么耗着!"
心里已起邪念的雷行风还是有些顾忌,于是不敢太过急躁,打算放慢步伐慢慢确定言欢的状况。
万一她真不能承受欢爱的刺激,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自己解决或是要她用小手帮他就是了。伤她,是他绝对不会做的事。
"就跟你说没什么了,你做什么非要闹我?"言欢语气中泛起了微微的气怒,为他的不放弃而心头烦闷。
她以前在他面前只会撒娇使嗔,从不曾使过性子、发过脾气:但有了孩子后,他看得出来虽然她努力克制!但坏脾气还是不受控制地挣扎着要冒出头来。
见她如此,他不但不感到厌恶,反而更心疼她几分。现在的她越来越有人气,不再是从前那个乖巧安守本分,在他面前还掩住真性情的言欢了。
他喜欢她的改变,这让他深觉除了她的人之外,她的心也渐渐地能让他掌握住了。
"我不闹你,我闹谁去?想发脾气、想使性子别憋着,我喜欢你在我面前流露出最真实的性情,欢儿。"雷行风的手忍不住从她略粗的腰身上移,捧起她更形丰满的软rǔ,控制不住对她的渴望,收拢粗指抚搓着那方软嫩。
"想问什么就问,不要把话或是心事藏着。自从我们在一起后,我没有任何一件事瞒过你,所以你心里有事也不许瞒着我!"
自从发现她有孕且有害喜的现象后,这是他第一次除了亲吻外对她做出亲密的动作。
虽然一直要自己领受他的体贴,但就是因为太了解他的生理需求有多激烈,所以她更难以放心。
不只他在改变,她也一天天在变化着,不论是身亦或是心。
"真的没事儿,本来想跟你说句玩笑话,可想想又觉不妥,所以才把话收回来,你别非在这上面跟我绕嘛!"
他的抚摸让她放软了身子向后倚在他宽大的xiōng怀里,同时仰起头任他偏头从旁吮咬她的颈项。
"既是玩笑话,有什么好顾忌及不妥的?你就说出来呀!知道你心里藏了话,我光想就难受,欢儿,说出水让我听听!"
在有暖炉的室内,言欢身上的衣物并不厚重,透过衣料,她的rǔ蕾已然挺立,俏生生地抵在他的手心里,诱得他低声呻吟。
他突然拧住那蕊敏感用力揉搓,惹得她娇呼失声,"啊——"快感侵袭着她,让她全身从里到外顿时热潮流转。
她瑟缩了下身子,小手也忍不住抬起,抓住他横在她腰xiōng间的前臂。她并不是为了阻止而抓住他,只是为了稍稍舒缓太过的快感而做出的动作。
她甚至主动挺起xiōng脯,将xiōng前的饱满送人他火热的大掌中,以动作迎合他的爱抚。"嗯"
她并没有他想像的娇贵,怀了孩子后,她变得更敏感,更易于被挑起情欲。
每每她在夜里无法入睡时,最大的煎熬并不是失眠,而是他在身边的嘘寒问暖及殷勋体贴,那虽然也是她需要的,但她需要的比那些多的
多
只是,她不好说出口要她怎么说出她渴望他的爱抚及亲热?
她的娇啼及敏感热情的反应,让他气息紊乱,胯间肿痛不已。低头瞧了眼她如丝媚眼,之中泛起的氤氲水光灿灿动人,他深吸了口气,眼光往下看着他用掌抚弄的隆起,当顶在她衣料下的突起跃入眼中后,他再也沉不住气了。
他弯身府首,隔着衣料含咬住那蕊突起,用舌尖弹弄着它,嘴唇吸吮着它,"欢儿"他的吸吮将她的衣料弄湿了一片,让她的模样看来更为yín浪动人。
"嗯啊爷儿"她的小手不自觉地沿着他的肩头、剧烈起伏的xiōng膛、没有一丝赘肉的健腰直抚过他平坦紧绷的腹部,然后握住他裤
中的粗长。
除了自己的嘤咛之外,当她的小手抚上他的坚挺那瞬间,她也听见从他喉间发出的低哑呻吟,"爷儿"
"用力点摸我,欢儿"他抬眼指示她动作,同时用手拨开她的襟口,快速扯下她的兜绳让两团软rǔ呈现在他眼前,"欢儿,你好美"
他将脸埋人雪白rǔ波之中,闻唤着她清甜的气味,两手各掌住一团绵rǔ揉弄,火热的唇舌不住来回爱怜两只饱满浑圆。"欢儿"
因有孕而胀大的rǔ房敏感异常,只需稍稍抚弄就能让她体会到快感,现在这般激烈的爱抚更让她承受不住地尖声吟叫,"不嗯啊"
她竟然在他的吮吻及爱抚中达到高氵朝了!
她浑身轻颤,向后倒在软绵锦垫上,穴中溢出的大量热液很快浸湿了她下身的衣裙,在他的眼前浸yín开来。
"天啊!你竟然如此敏感"
他解下她的长裙.将湿淋淋的亵裤从她臀上褪下,火热地注视着她泛滥成灾的腿心,美丽的花儿绽放开来,花瓣被蜜水弄得湿滑亮泽。
充血肿胀的花瓣包不住粉色的穴口,他眼睁睁看着粉嫩的穴口蠕动颤抖着吐出一缕缕透明花露。"欢儿,我受不住了!我要你,我想进到
你的xiāo穴里"
呢哺自言的同时,他将身下的锦袍撩起,解开裤头,将早已偾起挺立的男性释放出来。
久未享受过鱼水之欢的男性已呈暗红色,青筋突起悸动着,前端小孔中不住溢出滑稠前精,将他的男性前端弄得润泽水亮。
他向前跪坐在她的腿间,倾身握住直挺抵在她的穴前,"欢儿"
他拿出此生最强的自制力,不让自己直接冲进她的甬道中,缓缓弓腰缩臀将男性向前抵进,渐渐撑开她的紧小。
"嗯呃"热汗从他的全身溢出,额上的汗珠大滴大滴落下,淋洒在她雪白的rǔ上,粗长的男性一寸寸地向软绵得不可思议的甬道中挺 入。
那极度畅快的软绵水嫩让他情不自禁地低哑呻吟,"你好热、好软"
终于,在这非人的折磨中,他的粗长尽根没人她的水嫩间,甬道传来的战栗让他感受到暌违两个多月的畅快。
火热的充实及饱满感觉将言欢从高氵朝中唤回,意识未清,但媚眼已然睁开,在她还没了解自身的状况下,她的圆臀竟然开始向上挺动,"啊嗯爷儿"
她的主动迎合差点将他的理智完全击溃,生怕失控之下伤了她肚里的孩子,他连忙用手掌住她的臀部阻止她的蠢动,"乖欢儿,你千万别
动,要不我怕我会伤了你"
无法如愿的言欢已经忘了矜持,也听不进雷行风的软言劝语,焚身的欲火再也不能等待,期待被满足的她开始嘤嘤啜泣着哀求他,"爷儿,我要呀!好难受,求你"
直到此时,他才了解不只是他想她想得痛苦,其实她也需要他的热情,"乖,不哭,我会让你舒服的,不哭了"
见她如此,强烈的爱怜压过了一切,满足她比满足自己更重要,于是他撑起她的双腿,不敢伏上她的身子,怕压迫到她的腹部,挺直身子,臀部前后挪劫了起来。"就来了"
他开始在她大腿间耸弄,窄臀有节奏地挺进后撤,火热的粗长一次次地在她的甬道中摩擦,搅弄着她丰沛的蜜液,"舒服了吗?嗯?欢儿。"
"啊嗯舒服啊爷儿"她汗湿的长发黏贴在她的颈间及脸颊上,两团软rǔ随着他的前后耸弄来回晃动弹跳着,强烈的快感
让她浑然忘我地回应着他。
rǔ上的胀痛让她两只小手松开紧抓着的被子,转而抚上自己饱满的浑圆,用手指揉搓着雪白的rǔ肉抚慰自身的需求,顶端的rǔ蕾也在她享受快感时肿胀挺立,由粉色转为殷红。
看着她的放荡媚态以及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雷行风全身气血翻腾,如泛滥的江海般激狂。
他一次次进人那绝美的境地,湿软滑腻又绵绵软软地紧紧包里着他,那感觉真的只有"销魂"两字可形容而已。
几番抽送下.许久未尝欢愉的雷行风就快高氵朝了,"欢儿,我要快一点可以吗?你受不受得住?欢儿,回答我!"
"嗯啊爷儿,欢儿受得住,随你高兴"她喘着气娇声回道。
她的甬道传出一阵强过一阵的酸麻电流,体内深处的燥热叫嚣着要挣脱爆发,在他加重了耸弄及速度后,她还是比他快一步到达高氵朝。
言欢全身紧绷着,娇啼出承受不住的情潮,在瞬间飞上了云霄,再次享受到极致的满足,"啊——"
他狂野地挺动窄臀,将自己追上高峰,随她一起跃进高氵朝的漩涡。
在最后一记强力的推进后,雷行风将急于喷射的男性深深埋在因高氵朝而急剧收缩的甬道间,满满紧紧地与她亲密交接。
一声低吼紧接着她的娇喊充斥在房内,"嗯欢儿"火热的种子从顶端急速狂射而出。
缠绵过后,雷行风平复了狂跳的心跳、粗重的呼吸,侧耳将脸倚在言欢的xiōng口,听着她的心跳声渐渐平静,一只大掌爱恋地轻揉着她的雪rǔ,不时还滑至她隆起的腹部轻轻抚弄。
他闭着眼享受完美性爱欢愉之后的放松.沉醉在高氵朝的余韵中。
如此温馨、如此满足的情绪是他不曾在其他女人身上体验过的,直到他遇上了言欢爱上了这个爱将心事藏在心里的小女人后,他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也才明白爱情并不是单纯的男欢女爱寻求最原始的肉体慰藉而已。
那种满心只有她,所有喜乐随她起伏,时时留心着她的动静及情绪,是一种多么甜美的牵挂啊!曾经以为的会对她感到烦腻不但没有发生,甚至因为有她,他才开始感到生活圆满了起来。
不久的将来,她会为他生下可爱的孩子,光是如此想就感到好幸福
不需要抬头探看,他就能知道虽然她此刻呼吸平稳.但并没有睡着,听着让他心安的跳动,他启口轻声唤她,"欢儿"
回应他的是一声呢哝轻哼,"嗯?"还有放到他颈后轻抚的小手。
他稍微抬起脸,亲吻了下她心脏跳动的位置,"你知道吗?"
言欢无声地轻笑,反常地没有在欢爱后疲惫睡去,情欲被满足后,她的精神反而显得更好,她在心里一边取笑自己在他的教导下越来越放荡,一边出声回答他,"知道什么?"
他摩挲着她细腻的腰侧肌肤."我爱你,欢儿。"
结果等了老半天,雷行风却没等到言欢的任何回应,她抚着他颈背的小手依然故我地动作着,就像没听到他向她表达的爱意般,这让他感到不解及错愕。
他从她xiōng口上抬起头来,用手肘撑着身子侧身半悬在她身上,由上而下俯看她平静甜美的表情,"欢儿,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纵然她的没有反应让他失望,但他还是难掩万般柔情地轻声询问,用手拨开她颊边凌乱的发丝。
言欢看出雷行风神情间的失望,强迫自己扬起甜蜜的笑容,"我听到啦!
你说你爱我。"她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眼中还漫着欢愉过后的氤氲。
听到了?可她的模样为何如此冷静?
她难道不高兴他爱她吗?他忍不住眉头轻锁,用手指蹭着她的唇瓣,"欢儿,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用手揽注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同时抬头吻住他的唇,舌尖向他口里探进,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而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但雷行风可没这么容易被打发,他忍住回吻她的冲动,头向后仰躲开她的甜蜜小嘴,"别想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回答我,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眨了眨眼,让眼里的迷乱退去,恢复清明,"这不是你第一次说爱我,难道你不知道吗?而且,你所谓的爱跟我心里对爱的定义是一样的吗?也许这只是你在欢爱后习惯说的字句呢!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反应来回应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你?"雷行风微眯着眼问道,对言欢此刻的冷静颇感不满,他似乎又见到当初在他面前生份有礼的言欢了。
言欢扯出一抹笑,眼神没有移开,坚决地与雷行风对视,"几乎在每一次欢爱时,在每一次你意乱情迷的时候,你都对我说过这句话,瞧!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说过什么,又要我如何相信那是真心话?"
该死!她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在交欢中不自觉地说过这句话?
雷行风看着言欢眼中的坚定,忽然对自己不确定了起来!
"也许我在激情中会不知自己说过什么,但方才我是清醒的。我说爱你,就是对你倾诉我的真心,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欢儿,告诉我你也爱我"
他心里开始回想与她欢爱的过程,企图忆起自己是否真如她所说;而他也开始担心,他以前在外边风流时,是否也对别的女人说过这句话?
他不怪言欢眼里的不信任,就像娘亲以前警告他的一样,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以前的风流太过荒唐,现在可好,老天爷送来言欢来整治他了。
看来要让言欢相信他的真心可能要费好一番工夫了!娘说的没错,他真的把自己的名声给玩坏了。
不过就算他能体谅言欢的不信任,但他还是坚持要听到她说爱他。
"欢儿,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这是言欢第一次看到如此没自信的雷行风,虽然他脸色未变、语气依然,但她就是知道他在心慌,可他在心慌什么?这她就看不真切了。
也许是她的冷然伤了他的男性自尊?还是他无法容忍有女人不爱他?
无论是何原因,言欢只知道自己不喜欢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喜欢他的自信、喜欢他的志得意满,喜欢他潇洒、意气飞扬的样子,所以只要能让他开心高兴,给他所需要的回应又有何难?
"是的,我爱你。"她喃喃轻语。
这一回他任她将他拉下,任她用软馥小香与他亲密交缠。
但她所不知道也没看到的是他眼底的yīn霾——他知道她是在敷衍他,他发觉他自以为了解她,是他太过高估自己了。
怀里的言欢将心藏起来了,从他掠夺了她的甜美,自以为得到完整的她那天起,他所得到的,就不是完完整整的言欢,她并不愿意将心交
给他。
在她为他怀了孩子,在他为她倾注所有热情之后,她还是将自己的心藏得好好的,让他无法触摸
第 八 章
到了怀孕后期,言欢的状况反而比初期还好,不但睡得好、吃得好,就连心情都明显维持着相当不错的状况。
七、八月正是热人的时候,一大清早,天气还不显酷热,趁着空气好,瑞香及安莲扶着言欢走到树荫下。
言欢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莫约再过月余就该生了,大夫交代她要多走动,生产的时候才不用受太多苦,所以近来每日早晚,言欢都会在瑞香她们的陪伴之下,在院里走两趟。
走着走着,眼前就是雷老夫人的院落了。
瞧着时辰也不早了,老夫人也该起床了,言欢拉了拉瑞香的手,"瑞香,我看我们直接去跟娘请安好了,不用回房等爷儿一道了。"
"也好,我们今天走的多了些,时候是不早了,你要再来回一趟怕会累着了,这样吧,差安莲回去告诉主爷一声好吧?"
言欢点了点头,"安莲,回去跟爷儿说一声,就说我先给娘请安去了,要他自个儿过来,你回去后也不用再跑来了,就在屋里待着吧!"
"是,安莲这就回去报告主爷。"等言欢及瑞香向前走了两步,安莲才转身向宏丽院的方向跑去。
言欢和瑞香来到雷老夫人房前,茗清替她们开了门。
跟了雷老夫人一久,茗清的性子自然被调教好了,看出雷家两位主子待言欢的好及重视,也深刻感受到言欢的毫不骄纵,时日一久,就算心里再不舒坦也得接受现实,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奴婢而已,也没有必要得罪主子。
所以她现在对言欢可是有礼尊敬极了,不敢稍有怠慢。
见了言欢进门来,茗清轻轻巧巧地福了个身,口里轻唤:"欢姨娘,你来啦,老夫人正等着你呢!"
"今儿个在院子里走久了,所以才晚了点过来,娘用过早膳没?"言欢也没端姨太太的架子,亲亲切切地点了点头。
"我正要去厨房端来呢!欢姨娘用过了吗?如果还没我一起端来可好?"
茗清问道。
"好,一道端来,顺道连爷儿的一起端来,麻烦你了。"客气地向茗清说完后,言欢转头对站在左侧的瑞香说道:"瑞香,你也一道去,东西多,茗清一个人拿不过来的,你去帮忙。"
"是,那你小心脚下,慢慢走,别着急呀!"瑞香不放心地叮咛着。"知道了,你们去吧!"应了声,言欢转身朝里走去。
依着瑞香的交代,言欢放慢脚步缓缓穿过外厅,绕过隔开内外室的屏风,就见雷老夫人端坐在椅上,翻着一册册的绢册观看。
言欢向正要行礼问安的茗香挥了挥手,要她不必多礼,然后才开口,"娘,早呀!今儿个散步多了些时候,所以来晚了。"
雷老夫人闻声抬头,和蔼可亲地招呼着,"我正叨念着你们怎么还没上我这儿来呢!你小心点走,慢慢来,早说要你别这么大的规矩天天上我这儿来问安,瞧吧!稍微晚来了点,我不就得Cāo心,怕你大着肚子出了岔"
"大夫交代别老待在屋子里坐着躺着,上您这儿也是动动。娘今儿个精神看起来可好了,在看些什么这样专心呀?"言欢走到雷老夫人身前。
雷老夫人伸手拉着近身而来的言欢,"来,坐下来,走这么段路也该歇歇。
风儿呢?没跟你一道来"
"见时候不早了,所以我是从院子里直接过来的,爷儿一会儿就到了"
言欢扶着椅子把手,在雷老夫人右手旁的位子上坐下。
待言欢安坐后,雷老夫人朝茗香交代,"把莲子茶给欢姨娘端来。"
待茗香依交代将一盅莲子茶送到言欢手边后,雷老夫人才将方才挑选出来的一红一紫绢册递给言欢,"来,你看看。"
"是。"言欢接过手来,将红绢册先搁在几上,纤手一翻将紫绢册给翻了开来.双页一拉,里面折页一开,一幅女子画像就跃进了眼里。
画中女子娉娉婷婷地站在花榭之下,黛眉绛唇、明眸皓齿,长长的乌丝梳着端雅的姑娘发型,一袭云色衣裙衬得女子丽颜更添风情。
"娘,这是"之前在雷老夫人房里伺候的时候,她是见过那些媒人送来给雷行风说亲的女子画像,虽没见过这般精致的,但不需多想,言欢也明白这是给人说亲用的画册。
她心里一颤,差点将手里拿着的绢册给摔下了,暗暗使劲用指尖捏住了册子,她努力不让脸上及声音里表现出异状。
"这位是江州百织坊的二千金刘纤巧。"雷老夫人用手指了指放在几上的红绢册,"这一个则是咱金城硕亲王的庶出千金朱蕙心。刘小姐出身商贾世家,这雷家主母她必能胜任;而这朱小姐虽是庶出,但好歹出身王府,借着这桩亲事将来提升咱们雷家的声望也是不错的欢丫头,你瞧风儿会中意哪个?"
雷老夫人喝了口茶,却没等到言欢回答,这才抬眼瞧着言欢,见言欢神色如常但却抿着小嘴不吭气儿,心里大约也有了底。
"欢丫头,当初就是看你识大体、懂事,又是个心里雪亮的明白人,所以我才乐意让风儿将你收了房,还记得不?那时我跟你说了些什么?"
雷老夫人不着急,言欢是她看大的,她相信言欢明白分寸的,不至于让女人家的嫉妒坏了正事。
言欢笑得有些为难,但不敢显出任何不快,"记得。"是呀!她从不敢或忘。
雷老夫人点了点头,"记得就好,你不久后就要生下咱雷家第一个孙儿,不论生下来的是男娃还是女娃,我都会一样疼宠,生了孩子,你在咱雷家的地位更不会有所改变,丫头呀!记着一句话,家和万事兴,凡事多包容、多忍让,你守着本分乖乖巧巧的,万一将来进门来的正室对你心里不痛快,我才好护着你,懂得娘说的话吗?"
怎能不懂?虽是软言轻语,但其中隐含的警告可是沉重得很。
总归一句话,就是要她不妒不嫉,听话顺从地接受雷行风将要娶妻的事实,要她别以为有了孩子就可恃宠而骄,忘了自身的妾室身份。
自己是什么身份,言欢明白得很,与雷行风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娶妻是迟早的事,她也从不敢妄想这天不会来到,可她此刻的心痛
是为了什么?
她的心揪着,好难受呀!
抬眼见雷老夫人精明的眼睛打量着她,言欢不得不挤出笑容来回应,"娘,言欢懂的,也明白自个儿的身份。"她没有嫉妒的资格,有资格的是不久后进门的正室夫人,不是她
雷行风正好在这当下进了房来,听到言欢的话尾,随口问了句,"你们在聊什么?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见言欢要起身,他忙开口阻止,"你给我乖乖坐着!"
几个大跨步,他人就走到她们身前了,"咦?你手里拿着什么?"
侧坐在言欢座位旁的扶手上,雷行风好奇地从她手里将绢册抽起,展开一看,见是女子画像,心里顿时明白娘亲开始为他挑妻子了。
他抬眼看了看言欢一如平常的神色,一股气恼涌上心头,"怎么?又有人上门来说亲是吗?"试图引起言欢不再平静的反应。
可惜他失望了,没想到他话一出口,言欢竟然拾起几上红色的绢册,展开送到他面前,"是呀!两个姑娘都是一时之选,你手里的是江州的刘小姐,家里是经营绣坊的;这位则是硕王爷的千金,不管是哪个当雷家主母都能轻松胜任,为你分忧解劳。"
雷老夫人因为言欢的识大体,眼里满是赞许。
她接过言欢的话,对儿子说道:"欢丫头说的没错,这两个姑娘不管哪一个都好,你看仔细啰!瞧瞧你中意哪个?你的婚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错过了这两个,要再有适合的人选可不容易了,人家姑娘不知有多少人抢着上门提亲呢!"
雷行风无全不搭理娘亲,只是仔细观察看言欢的反应,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言欢身上。
言欢的脸色该死地平静,眼底不兴丝毫波澜,就像是对他娶妻毫无半分在乎,雷行风在心里冷笑了声,有此懂事的妾室,还真是雷家之福。
该死的!她的心直到今日仍是不肯交给他。雷行风在心里咬牙咒骂,咒言欢的无心、骂言欢的无情、气她的无动于衷、恨她从不将心事坦
白让他知晓
就算当初他真有另娶正妻的打算,但这个想法早在他发觉自己爱上她以后就被抛诸脑后了。
他本想就这么拖着娘亲的催婚,等言欢替他生下了儿子后,借口儿子向娘亲说情,将言欢扶为正房。
可他看到言欢如此不在乎的模样,反倒让他感到自己的爱意和付出全是多余,气恼无法宣泄地积蓄在xiōng口,让他感到气闷滞碍。
正当雷行风不知该拿言欢怎么办时,雷老夫人开口催他,"你怎不回话?
要你挑人呢!尽看着欢丫头发呆能成事吗?"
闻言,雷行风扯出了笑.笑得言欢心惊。"娘,就像欢儿说的,两位姑娘都好,长的也各有各的风情.我一时也选不出比较中意的"
他用手指摩挲了下下巴,做出沉吟状,然后才启口,"我看这样吧!就让欢儿替孩儿挑选吧!"
"啊?"雷老夫人傻眼,没料到雷行风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是你娶妻,怎么要欢丫头选呢?"
"呵呵呵!"雷行风的回答是朗笑了几声,然后用手支起言欢的下巴,深深看进她同样漾起讶异的眼儿,"欢儿是我的人,待在我身边这么些日子了,我的兴趣喜爱或是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该是要明白的"
"该是要明白的"这六个字,雷行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字挤出来。
反正两位姑娘家世样貌都相当,娶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但对欢儿可就不同了;要是入了门来的是个容不下她的主母,欢儿及孩子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咱可不能负了欢儿,也为了不让她将来埋怨我,所以我把选择权交给她。"
雷行风低头朝着言欢笑得yīn森骇人,"欢儿,你自己选个你能心甘情愿伺候的主母吧!"
他用拇指磨蹭她的下唇瓣,示意她开口回应。
"你们要一起爱我、伺候我,要不能和睦相处,那我不就要伤神了吗?嗯欢儿,我这样替你着想,你该是很高兴、很感到欣慰吧?"
言欢不只指尖发冷,就连脚底都没了知觉,在这大热天里,她竟然有如身处寒冬。"不!我"
他太过分了!竟然如此伤她,要她选出当他正妻的人选!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竟然狠心至此
言欢无法得知的是,雷行风是故意整她的,只因他气她的不肯交付真心,甚至连与别的女人分享都能如此无动于衷,这让他如何能不气愤?
言欢没想到自己的懂事识大体,竟会将自己逼到这般境地。
雷行风yīn惊地看着言欢,"难道你要拒绝?你可是我最懂事、最守本分的爱妾,难道要你帮我做个决定也如此困难?"
该死的女人!如果她真敢替他选出妻子人选的话,他这辈子都饶不了她!
"如此重大的事,欢儿不敢替爷儿做主,请爷儿请爷儿自个自个儿"言欢下巴一扬甩开雷行风的箝制,第一次显露出些微的叛逆,她垂下脸,支吾了半天也没能将话讲完全。
要不是她好强,也顾虑着雷老夫人在一旁,只怕此时她已经泪流满面。再也承受不住心疼而哭了出来。
雷老夫人看不懂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好了,风儿你别大胡闹了,反正不管怎样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到时候把两个姑娘都给我耽误
掉了。"
敛起眼底的yīn森,雷行风抬头对娘亲说道:"娘.你别催孩儿,孩儿心里自有打算,一切都等欢儿生了以后再说吧!"
看了看言欢鼓鼓的肚子,雷老夫人点了点头,是呀!欢丫头也快生了,就算府里要办喜事,也得等她做完月子才好,免得扰得她无法养好
身子。
想想儿子说的话也有道理,于是雷老夫人点了点头,"也对!好了,这事就先不提了,来,早膳都快放凉了,一起来吃吧!"
茗清及瑞香早就备好早膳在外间,进来房里站了好一会儿了。
见雷老夫人要起身,茗清立刻上前搭手扶着雷老夫人,而雷行风则挥退了瑞香,自己伸手扶起言欢,将她拥在身侧,带着她向外走。
言欢小心翼翼地用手抚着隐隐作痛的xiōng口,为了雷行风要娶妻的事伤心难过不已,表面上她故作无事状,但她的心底在流泪,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尝得到那酸涩的滋味有多么的苦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各自拥有心事,没有人肯坦率地将内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放任小小的刺插在肉里继续流血发炎,持续恶化下去
第 九 章
两年后,西北雷家玉矿场——
"阿欢,我来洗吧!你到一旁坐着休息一会儿。"瑞香折到了厨房后,见着蹲在井边洗菜的言欢,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没剩多少了,让我洗完吧!"言欢回头笑了笑,温柔地说道。
"虽然是夏天,但西北这儿的井水是冰凉的,你碰了伤身子,别弄了,你再不听话我要生气了!"瑞香板起脸来,催言欢放下手里的菜乖乖坐到一边去。
"到了北方来,你变得特别爱生气,有这么多气好生吗?"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言欢用围裙擦干手,然后依着瑞香的指示坐到她身后不远处的石头上,看着瑞香接手继续洗菜。
"还不都是你害的?你不注意的我只好捡起来注意啦!也不晓得身子是谁的,你不爱惜谁能替你珍重?我在一旁看的着急,你却没事人似的"瑞香没好气地叨念。
听着瑞香的关心,言欢抬头看了看青天白云,深深吸了口与金城的湿润完全不同、略嫌干燥的清新空气。
西北虽然也有山有水,但比起金城的繁华热闹及美丽的湖光山色,还是显得萧索了些。
西北地大,人烟稀少,除了几个大形牧场人群聚集得较密集外,就属这雷家的玉石矿场聚集的人口最多了。
整个乌日山及日河月河的主干、支流流经的土地!都是属于雷家的产业。
乌日山有着丰富的玉矿,生产优质玉石!最最著名的是世面上难以取得的墨玉,其他的黄玉、白玉及青玉更是不曾短少过。
除了挖工及拾玉的百来名专业工人是跟雷家签订长约,携家带眷住在雷家的采玉庄里,住在河流边的业余拾玉及捡玉人家从中下游抬来的子玉,如果品质好、颜色匀净,那么雷家也会以不错的代价收购。
所以住在乌日山附近的人家,除了有本事放牧牛羊及驭马之外,几乎全靠雷家吃饭用度过日子。
采玉庄占地广大,房屋精致密集分为五个大院落,各院落配有一总管理事,帮忙各户玉工家属理家做事的婢女也各自分配了十多个,更别说还有雷行云住的主院了,伺候办事的奴婢更是不能少。
也就是因为采玉庄人多事杂,言欢及瑞香才能在瑞香的亲叔叔的安排下,进了庄来安身立命,谋个差事来糊口。
言欢看着青天,想着如何在瑞香的相伴及建议下,在无处可去时来到了这离雷行风非常遥远的西北来,也亏得瑞香的叔叔是个老实的好人,妻女也同样亲切友善,才能让她安心地留在这里。
想着想着,言欢忍不住在心里叹道,时间过得好快,都两年了
一脚跨出雷府大门后,一转眼两年的时光就过去了,她离开他。离开金城,就这么过了两年啊
思及金城,第一个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只抱过两天的儿子。
她低下头来,看着空空的双手,手中虽然空无一物,但儿子软软的温暖身躯在她怀里的感觉,却还清晰地存在着。
对儿子的亏欠常让她在夜里无法入睡,反覆思想着他当时尚未睁眼的小脸蛋,不知他会为孩子起什么名?孩子是由谁照看着?
如果生的是个女儿,她一定毫不考虑地带着女儿一起离开,可偏偏天不从她愿,历经痛楚生下来的,是雷老夫人千盼万盼的宝贝孙子,她不在了可能无所谓,但孙子要是也不见了,雷老夫人一定受不了这个打击吧?
因此她考虑再三后,将儿子留在雷家,就因为他是男丁,将来的保障已经是确定的了,不似女儿的命运将来得由他人决定,所以她舍下了儿子,成了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脑中的身影再次变化,儿子娇嫩嫩的小脸换成雷行风俊美的脸庞,他呢?
过得可好?听说在她离府不久后,他就娶了妻子,他们感情好吗?那个正室待她的儿子好吗?
一个个问号满满地充斥在言欢脑里及心底,这两年来,这些问号不但不见减少,反而只有增多,同时相伴着的是她对他浓浓的相思及对他娶妻的伤心。
不过她还是没有后悔离开他,要她亲眼目睹他与其他女人亲密的模样,那她还不如像此刻般眼不见为净,至少没有那个画面可以折磨她。
虽然她与瑞香北上躲到雷家的玉矿场来,但除了知道他娶了妻子外,她不准自己去探听其他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就算偶有旁人提起雷家的大主子,她也强迫自己听而不闻,尽快走开。
既然选择离开他,又何必再去听他的消息呢?
只是就算如此,她却没有一天能将他忘怀,离开他以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他。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的,她连一点记忆都没有,只是活着而已
沉沦在自己的思绪中,言欢没能听到瑞香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只顾着想心事,直到瑞香半天等不到回应后,才发现言欢又开始发呆了。
见她如此模样,瑞香忍不住叹了口气。
言欢说错了,她到了北方来后,不是脾气变坏了,也不是更爱生气了,而是叹息的次数多到快将这辈子的份都给叹完了!
瑞香眼里涌入对言欢的同情及不舍,两年前,她发现生完孩子不过两天的言欢竟然要抛下刚出世的儿子,连月子都不做完,就要撑着虚弱的身子偷偷离开雷府。
要不是她及时发现,然后当机立断地收拾包袱硬是跟着言欢,真不知言欢此时会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怕是出府后不出几日,就因身子虚弱及心里想不开,而年纪轻轻地就香消玉殒了吧?
言欢太傻了,既然因为太爱主爷而不能忍受他娶妻,就大声地吵、不要脸地闹呀!做什么要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在乎老夫人的看法、在乎对正妻出身的要求?
依着主爷对言欢的疼宠以及她生下了雷家的长孙,相信主爷会愿意为了言欢不另娶正妻,而雷老夫人也肯定会看在孙子的面子上,同意将言欢扶正的。
可偏偏言欢宁愿逃跑,也不愿为自己的幸福努力,才会造成现在这番下场,两地相思,折腾了自己之外,还平白便宜了无情的男人及后来的女人。
当她们花了三个多月时间到了西北矿场后,就听闻雷行风已在金城娶妻.这个消息、让言欢差点没哭瞎眼。这男人也真是无情,为自己生了儿子的小妾不知去向后,竟然还能无所谓地办喜事,唉!可怜了言欢付出的真心呀!
要早知道如此不值.还不如闹过一场后将儿子也一起抱走,总不好事事样样都便宜了别人、委屈了自己吧?
每每看到言欢怔伸出神,瑞香总想用力摇晃她,叫她忘了那个无情无义的臭男人!不过为了怕她伤心,所以总是想想作罢,没有一次真敢如此做。
瑞香将最后一把菜漂过水,叠到菜篮子里,然后站起身来大声唤了声:"阿欢阿欢阿欢!"
她最后一声是扯开嗓子大吼的,不但将言欢给唤回了神,还把刚好经过厨房前的人给引过来了。
言欢回过神来,"叫这样大声做什么?"眼睛移向井边,看到瑞香已把菜洗完,连忙从石头上起身,"喔!洗好啦?那我们把菜抬回厨"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眼角瞥见从墙角转出一个人来,头一转,言欢忙低下头喊了声,"二爷。"
来人是雷家的二少爷,雷行风的胞弟雷行云。言欢在雷行云面前向来如此,她不想多看一眼那张与雷行风相像的面孔
原来是雷行云突然转进厨房后的简陋小空地,他身后还跟着采玉庄的大总管及一名看来明显是采玉工人的壮汉。
瑞香倒不像言欢这般拘谨,扬起了笑朗朗地朝雷行云等人打招呼,"二爷还有大总管怎么到这儿来了,有什么事吗?"
采玉庄里虽有上下之分,但毕竟是边境地带,不兴城里的讲究及规矩,加上带人要带心,采玉庄里大都是为了雷家卖命工作的人,所以雷行云向来不摆主子派头,很是平易近人,常与大伙打成一片。
待久了,瑞香这开朗姑娘自然也就人境随俗,不再像在金城雷家时守规矩,有时候活泼过了头,还会被言欢念几句呢!
"没事,本来是要上厨房来找点心吃的,但还没进厨房就先听到你这丫头的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瞧!他多没主子的架子呀!想吃点心竟然没喊婢女来拿,反倒带着大总管等人自己到厨房里来找吃的。
"二爷今儿个没到山上去?"瑞香说完后弯身欲抬菜篮子。
言欢没吭声也没多看雷行云,移步上前想搭手。
"阿汉!你去帮两个姑娘把菜抬进厨房里去!"雷行云见状,偏头向跟在身后的工人交代。
被言欢瞪了一眼,瑞香连忙挥了挥小手,"不用,这菜不算太重,我跟阿欢两个人抬得了的,不用阿汉哥帮忙了,二爷你们肚子饿了就
快去!"
被唤作阿汉的工人不顾瑞香的推拒硬是上前来,迫得瑞香及言欢不得不放手后退,看着他像抓小**似地随手就将菜篮给扛到肩上,接着俐落地转身将菜扛走了。
言欢朝雷行云点了点头,紧随着阿汉一起回厨房去了,连多一句话都没再说出口。
她这种太过拘谨的态度。从进采玉庄的第一天就是这样了,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子,言欢从进了采玉庄就是这副除了瑞香外与谁都不亲的模样.习惯了倒也没人觉得有任何不对。
"里面有吃的吗?我想吃些甜的,像是脆糖果子或是绿豆卷之类的"
雷行云看着言欢离去的背影,嘴里问着瑞香。
"没那两样,不过有云豆糕、玉子甜水还有些小甜饼二爷,你做什么一直看着阿欢.有什么不对劲吗?"奇怪了,他干嘛盯着言欢的
背影不放?
不会是看上了言欢的恬静温柔,动了什么歪脑筋吧?
如果是,那就糟糕了!瑞香聪明.故意装出天直单纯的模样问道想观察雷行云用如此眼光打量言欢的用意何在。
听到瑞香大剌剌的问话,雷行云将眼光收回,转而看向瑞香清亮的大眼。
"我总觉得阿欢老是心事重重的,像是心里积了不少沉重的压力似的,香丫头,是不是她不适应厨房里的工作?如果不适合,那干脆就"
就算雷行云是个没架子的主子.但这管得也太宽了吧?这种事该是厨房大娘理的.他要没有其他用意,会注意到言欢心里有事没事?
瑞香此时像保护小**的老母**一样,察觉到有危险逼近,连忙张开双翼试图保护言欢不受到伤害。"干脆如何?干脆送到二爷房里去?"
她没有发觉雷行云眼底的笑意,也没多余的心神注意因她用尖锐字句质问主子而愣住的大总管。
她只顾着瞪视雷行云,"我也不怕得罪二爷,如果二爷要治我个不敬,将我赶出采玉庄,我也还是要说,二爷,你最好别打阿欢的主意。别看她是个寡妇就想欺她无依无靠,我本来还认为二爷跟那些有钱人家的浪荡公子哥不同,可没想到你竟然"
瑞香义正词严的话语被雷行云的呵呵大笑给打断,只见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地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
"你" 这一来瑞香倒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傻傻看着笑得开怀的雷行云,心里反覆地想:我有说什么很好笑的话吗?有吗?
笑够了后.雷行云用手揉了揉许久不曾运用得如此激烈的脸部肌肉,想他虽然一向以亲切的形象出现在人前,倒是很少这样大笑过呢!
这丫头胆子倒真大,竟敢为了好朋友得罪人,而且还是得罪供她吃住的主子,真是个勇敢的好姑娘呀!不过倒也真亏了她有这种性子。
笑够了后,雷行云很快收拾好情绪,恢复原来的正经模样,"你这丫头也真放肆,连这种胡话都说得出口!什么女人能碰,什么女人不能碰,二爷我心里明白得很,而且我要真有那种想法跟打算,早在你们进了庄后我就下手了,哪可能会有耐性拖到两年后才动念?"
开什么玩笑,全天下的女人他都能要,就言欢这个女人不能!
"哼!" 瑞香还真的大胆地轻哼了声,小脸一抬,"这事可没个准儿,谁晓得你们这些爷儿心里想些什么,什么时候动了心思咱也看不出来,两年?两年又如何?在身边待了六七年才起了兴趣的也不是没"
瑞香突然脸色一变,惊觉自己差点将言欢的遭遇说溜了嘴,嘴一闭.突然消了声音,高昂的气势也在瞬间熄灭了。
"怎么?咬到舌头了?"
看来自己的大哥在瑞香这个丫头的心里评价并不高呃,应该说是非常糟糕吧?唉!爱情真是折腾人的东西唷!将两个人搞得半人半鬼的,却没人肯先低头饶过自己,也饶过另一个人!
"我我回厨房替二爷准备点心去。"手里绞着腰间的围裙,瑞香低着头从雷行云身前一溜烟跑走了。
等瑞香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众人眼前后,雷行云开口打破周身的沉默,"你到底决定好结束这一切了没?时间拖得越久.你自己也越不好过,就算是想让她想清楚自己的心意,两年的时间也该够了吧?你也看到了,她过的并没有比你好上半分"
雷行云的脸并没有转动,维持着看着瑞香消失的方向。
在他身侧的大总管并没有因为这段没头没脑的话表现出任何不解。只是转过了身,恭谨地向从矮墙后方走出的男人弯身行了个礼,"主爷。"
一个与言行云面容相似的高大身影,缓缓地向雷行云走近
是夜.言欢睡得非常不安稳,被过去的回忆紧紧拉缚在梦境中。
她梦到了与雷行风曾有的甜蜜时光、梦到他狠心要她为他挑选妻子的痛苦、梦到她离开雷家时心里的挣扎,还有不得不舍下儿子的心痛
那种几乎要将她的心给撕裂的痛楚,让她在梦里哭泣起来。
她像受伤的小兽般呜呜哭泣,像是承受了莫大的委屈似地任由泪水肆流,串串的泪滴将脸颊弄得濡湿,从眼角顺看太阳穴而下,将头下枕的软枕弄湿了一片。
细细的哽咽及辗转的不安,让人听了及看了后心头纠结不舍。
雷行凤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进人言欢的小房间,他先是站在床沿,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让他魂萦梦牵的清秀容颜。
整整两年了,离他上一回如此仔细地打量她,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日子了。
那时的她就已经是个甜美的小女人了,现在她更是多了成熟的韵味,只是深锁的眉头让她看起来就如同雷行云形容的一样,像是藏了无限的心事在心里一般,那股淡淡的轻愁让她看起来更让人心怜。
早在她当年意图逃离他时,他就察觉了她浮动的情绪。他隐身在暗处眼睁睁目送她自以为无人察觉地踏出雷家大门,亲眼看着瑞香跟在她后头,随她而去。也就是因为有瑞香的跟随,所以他才会放任她飞离他身边。
从她踏出雷家大门的那一刻,她的行踪一直都在他的掌握之下,尤其是她竟然选择朝西北走,那更是逃不出他的监控了。
两个不曾在外生活的笨主仆,天真地从来没有怀疑过手边的银两如何能支付雇用马车及车夫三个多月,及购得那些量大、品质上好但却便宜的补品;在雷家虽然出身奴婢,但生活上的优渥让她们完全不明了在外边生活有多艰难。
要不是他在暗中将一切安排妥善,她们手上的银两别说是支付旅店的住宿费及膳食费了,真要过日子的话,怕是连言欢每日吃的雪山参的参须都买不起三四支吧!
就算他对言欢再气、再不谅解,他仍是无法不爱她、无法不去照顾她。
他选择让她走,除了气恨她的无情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需要冷静下来。
她不只对他无情,甚至能够舍下刚出生的儿子,这让他差点控制不住怒火想要将她拖回来痛打一顿。
就是因为他竟然有如此火爆的念头,所以他才会放她离去,否则他怕自己会无法控制住理智,在失控之下真的伤害了她。
她的离去,让他下定决心向娘亲禀明不打算另娶正妻而欲将她扶正的想法。
虽然言欢的不告而别让雷老夫人很是伤心生气,但在雷行风的坚持及看在可爱孙儿的份上,雷老夫人没能坚持超过三天,就接受了儿子只打算爱言欢一个女人的事实,点头同意了不再替雷行风说亲。
在雷老夫人点头之后,雷行风随即发布消息说他已娶妻,实则是将言欢妾室的身份扶为正室,在女主角缺席的情形之下,依礼祭祖完成了正名的仪式。
本来他是铁了心要等她主动回家来,而不去寻她的;没想到,他固执,她硬是比他倔强了几分,在雷行云的定时回报下,他得知她虽然郁郁寡欢,却从不曾有过返回金城的迹象。
在距离及时光的隔离下,他捱过了痛苦的两年,终于不得不甘心地承认自己在这场情战中彻底输给了言欢。
他再也捺不住相思,他来找她了!
看着在睡梦中伤心哭泣的心爱女人,他终是无法再坚持下去,她的泪水及嘤嘤啜泣慢慢将他眼底的冷酷化去,对她,他只怕穷此一生都无法真的狠下心来。
叹了口气,雷行风脸上的冷峻霎时消失无踪,他伸手抚向思念已久的人儿,指尖触上她湿淋淋的脸颊,那温热的湿液立刻染上他的手指,他轻轻地用手掬起那晶莹的泪滴,爱怜地拭着她的泪水。
眼里看着她,手下轻抚着她细致的脸庞,他的眼神正在转变中。
他将另一手执住的烛台放置在床头旁放置杂物的矮几上,再也无法按捺见到她后的渴望及长期的想念,将身上的衣物退去。
沉寂了两年的欲人很快就点燃了,让他因心爱的女人亢奋不已。
他已经决定了,不管她愿不愿意,这回他一定要把她带回金城。
这个逃妻已经怠忽了她的夫君及孩子太久了,该要尽她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