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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一个夜晚注定是不会宁静的,及至深夜两更梆子响起的时候,福来客栈内突然间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划破了这短暂而又幽森的静谧!
    紧接着,刀剑撞击厮杀声顿时不绝于耳!
    布怒爸爸吓坏了,急忙把布怒妈妈和小布怒紧紧搂在怀里,钻进客房的桌子底下哆嗦着不停念叨:“天爷爷保佑!天爷爷保佑!天爷爷保佑!我全家一辈子没有……没有做过……半点害人的事……求天爷爷保佑……保佑……”
    布怒妈妈更是吓得全身剧烈地颤抖着,上下牙齿直打架,磕磕嚓嚓地哀求着一切令她恐惧的神灵:“求……您了……求您……了……千万千万……不要……怒子怒子……千万不要……千万不要伤害我的……怒子……”
    布怒没有象他父母那样惊惶失措魂不附体,他反而格外镇定下来,一边轻轻拍打可怜的妈妈安慰着,一边急促地把刚才他听到的情况和现在正在外面进行的厮杀联系起来思考:这一定就是那个何副堂主派来抢夺金银珠宝的杀手和赞五爷他们在厮杀,假如赞五爷打赢了那还好办,假如赞五爷他们打不过全部被杀死了那又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呢?
    寒爷爷说过,江湖上讲究杀人不能留活口,更何况何副堂主是因为贪图金银珠宝和想做堂主而杀害自己教内的兄弟,这可是绝顶机密的大事,如果泄漏出去或者说是有目击者活着的话那么肯定是会对他不利的,也就是说,对于何副堂主来说,所有在场者全部得死!
    怎么办?躲在这里?不,假如何副堂主打赢了那么他一定会在客栈客房里搜查活口,躲在这里绝对不行!要么就是另外找个地方藏起来,要么就是想办法帮助赞五爷打赢,要么就是现在趁乱赶快逃出去!
    布怒立刻就对爸爸说:“爸,我们现在必须得离开这里,赶快!”
    布怒爸爸吓了一大跳,一慌神,就被布怒挣开,他想拉住布怒,一拉没有抓住,看到布怒攀上桌子抬头向外看,他登时魂不附体,结结巴巴地说道:“怒子……怒子你你你疯了……不要命不要命……了……快快下来……躲起来……”
    “爸!不能躲!再躲我们命都没了!”布怒压低嗓子,“爸!你快来看,那些全身黑漆漆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到底打不打得过赞五爷他们?”
    雪夜,那雪早就停了,借着雪光,可以清晰地看见身着至公教教服的赞五爷一帮人正在和一群身着黑衣蒙着黑脸头套的不明人物拼死厮杀,雪地上早就溅满鲜红的血,在阵阵爆喝和刀剑撞击声中时不时传来一声惨叫,间或有人倒下!
    布怒第一反应就是清点双方打架的人数,现在倒在雪地里不动的有八个人,三个是黑衣服的,三个是至公教的,还有两个看上去像是客栈伙计。现在还在打架的黑衣服有六个,而赞五爷他们是七个,还有五个伙计也在帮着赞五爷他们打架。布怒心里划算着:嗯,十二个打六个,看样子赞五爷他们不会吃亏,那就好,那就会没事。
    赞五爷操使的是一把鬼头大刀,他臂力过人,二十八斤重的大刀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在布怒眼里当真有万夫不挡之勇,威猛之极,南公望用的则是一把金光闪闪的宝剑,在雪光映衬下有如一条疯狂飞舞的金蛇,此刻他们两人正在联手全力攻击那个身形极为高大使一把单刀的黑衣人,看上去这个黑衣人的武功很高,在他们两人的围攻下毫无丝毫败绩,反倒赞五爷和南公望被他逼得手忙脚乱。
    布怒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在他此刻的思想里,赞五爷他们就是保住他全家性命的唯一生路,赞五爷绝对不能输!一定要赢要打败黑衣人才行!他急忙看向其他人,其他人的形势也很危急,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
    三个客栈伙计相继倒地不起,紧跟着又有几个至公教武士和黑衣人死了,布怒暗叫不好,正在这当儿,他只看见几道寒光从高大黑衣人手中挥出,在庭院中一闪而过,噗地扎进两个至公教武士胸口,紧接着高大黑衣人厉声喝道:“你们这帮至公教狗贼!我海天盟护盟侍卫送你们归西天!”
    赞五爷暴然出声:“海天盟?你是海天盟的人?!海天盟还有余孽敢来袭击我神威天下的至公教?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们暗算我海天盟关三首领,这笔帐我要你们血债血偿!”高大黑衣人一边挥刀一边怒喝,“贼子!你等着拿命来!”
    赞五爷一个躲闪不及被黑衣人刀锋割破肌肤,发出一声闷哼。
    糟糕!海天盟?他们是海天盟?是不是专门来找杀死关老人的人报仇的啊?那不是更加会杀死我吗?是我把关老人的头砍下来的啊!就算我是被逼着做的,可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黑衣人会听我的冤枉吗?不行,一定得想办法让赞五爷打败这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
    帮?怎么帮?我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除了会抓鱼会打鸟我什么都不会做啊!最多也就是可以帮助赞五爷呐喊助威,可那顶个屁用!
    等等,等等,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我布怒不是还有一项好本领吗?两根小木棍栓上一块兽皮兜,把小石子装在兜里用力一挥,这一挥就可以打出去二十丈远,打那树上的知了、斑鸠还有地上奔跑的野兔子,历来都是百发百中的啊!那小石子不就象那个黑衣人使的暗器一样吗?
    虽然我的只是石头,不能象他使的暗器那样打死人,但是说不定就可以打中他的身上,最起码也能使他分心,只要他分心了就能帮赞五爷他们脱离目前的险境了!
    布怒想干就干,当下他就溜下桌子,从包袱里取出他的这个武器,不顾爸妈的阻挠,来到房门前,躲在柱子后面,在兽皮兜里装上小石头,这时刻赞五爷南公望已经被打得接连后退,眼看就要被黑衣人逼到墙角了,布怒当即抡圆膀子,对准黑衣人就像打斑鸠那样全力挥去!
    黑衣人一剑就斩下背靠墙角没了退路的南公望的右手臂,又一脚就把几近脱力的赞五爷踢倒在地,狂笑着:“哈哈,这下老子要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看你们还往哪里逃!”
    说时迟那时快,他万万没想到布怒的独门暗器就在他招数用老动作变形的这个关口击来,莫看布怒人小力气小,可石子经过这样的器具打出那速度竟不亚于暗器高手的攻击,本来凭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听风辩位躲避开来,但是此刻他注意力全部放在屠杀赞五爷和南公望身上,结果他在毫无提防的情况下竟被这块石头打在脑袋上!当即浑身一惊,以为自己被暗算,动作立时僵硬了!
    赞五爷和南公望眼见性命不保本已心胆俱裂,突然见到黑衣人遭到暗器袭击,全身门户大开,迅速抓住这千载难逢时机,躺在地上的赞五爷身躯一旋,全力挥动鬼头大刀朝向黑衣人双腿砍去,南公望腾出手来从怀里抽出三柄毒镖对准黑衣人双眼和喉管射去!
    赞五爷的鬼头大刀齐唰唰地将黑衣人双腿生生砍了下来,南公望的毒镖也扎在黑衣人的脸上,黑衣人发出绝望的惨叫,倒向地面。
    南公望一手捂住自己的断臂,似乎在给自己壮胆,狞笑着道:“我操你妈的!我操你妈的!还想送老子归西天!到底是谁归西!啊!到底是谁归西!哈哈!”
    赞五爷躺在地上,吃力地道:“南公兄弟,快,快,再补上几刀!这狗日厉害!当心他装死!”
    “哈哈!老赞!中了我的毒镖,他还能不死?”南公望靠墙站着喘着粗气,抬头望向其他人道,“好,好,总算把他们全部摆平了!”
    躲在柱子后面的布怒看到此时所有格斗厮杀都已结束,院子里到处都是尸首,两个伤痕累累的至公教武士绑着一个黑衣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其中一个对赞五爷说道:“赞坛主,南副坛主,这里抓了个活口!”
    南公望喝道:“这是海天盟的余孽!给我宰了!给弟兄们报仇!”
    “是!”
    “慢!”赞五爷急忙忍痛出声阻止,“慢,这些人不可能是海天盟!他们的武功招数有问题,不像是海天盟的秘传武功!先挑开他们的面罩,剥开他们衣服,海天盟的家伙全部在胸口刺有海天金雕的标志!”
    一个武士举刀一挥,割破一个死尸的衣服,看了看死人胸口道:“有标志!是海天盟的!”
    “我操他妈的!真是海天盟的!咦,不对,不对,不可能!海天盟现在剩下的全部都是绝顶高手,怎么可能会被我们杀死?他们又有什么必要仅仅为了一个死人头而大动干戈?老赞,会不会是何副……”正在说话的南公望突然住口了,双眼珠子鼓了出来,喉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很含糊不清的声音,胸口扎着一把他的毒镖,身子慢慢倒在地上。
    就在南公望倒地的同时布怒心里还在暗暗高兴自己的得手,突然间他看到那个被他暗算的已经死了的黑衣人竟鬼怪般的从地上飞起,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可怕的身影向他扑来!以眨眼之势就把他扑倒在地!
    布怒万万想不到这个双腿都没有了的黑衣人竟然活了,那血淋淋的手正向他的脖子掐来,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变成了鬼要来找自己复仇,他就算胆子再大骤经此事也不由惊恐地哭喊起来:“爸!妈!救我!救我!”
    “你?!怎么是一个小孩子?”准备临死一击把仇人带进棺材的黑衣人大出意外,嘶哑的声音,“说……刚才是谁用暗器打我?……是不是你?……是不是?”
    “不,不是我……”绝对不能承认,承认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他反倒心里不慌了,他依然用哭腔回答道,“是一个白胡子老头,一个白胡子老头,不是我,不是我!”
    黑衣人把布怒抓在手上就知道布怒完全不会武功,那就断然不是布怒所为了,已然油尽灯枯的他突然一时发了善意,没有杀害布怒,阵阵鲜血从他脸部以及脚部涌出,就这样他带着未能找到并屠杀仇人的悔恨遗憾倒瘫在地,右手无力地指着天,悲愤地重复着道:“白胡子老头……白胡子……老头……”
    黑衣人在扑向布怒之前拔出南公望射向自己的飞刀,不但成功射杀南公望而且还掷出一刀深深扎进赞五爷的腰肋,那两个至公教武士见状完全失去理智,狂喊着杀声冲上去将这个黑衣人和另一个活口全部剁成肉酱!
    布怒爸爸吓得魂不附体,壮着胆子爬过去将倒在地上的布怒紧紧抱在怀里,哆嗦着道:“怒子,你没事吧,没事吧?”
    刚从死亡边缘侥幸逃离的布怒脸上溅满了那个黑衣人的鲜血,他兀自还惊魂未定,出了几口粗气,道:“爸,我没事,妈呢?”
    那两个至公教武士依旧向地上早已死去的那些黑衣人身上狠狠地劈砍着,发泄着愤怒和仇恨,赞五爷躺在地上捂着伤处痛得脸都变形了,总算清醒过来的武士连忙上前准备查看他的伤势,赞五爷却挣扎着道:“先别管我,快把弟兄们集合起来……清点一下……全部退守房里……把住门口窗户……当心有第二批杀手来……”
    两个武士闻声那松懈下来的神经又高度紧张地四处张望,其中一个看见布怒爸爸后立刻挥着血刀对布怒爸爸喝道:“快把赞五爷抬进房去疗伤!”
    布怒爸爸啊啊应着,拖着发软的脚和武士将赞五爷抬进他们所住的客房,摸索着将他放在床上躺下,然后点亮油灯,赞五爷躺在床上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一个武士割开赞五爷衣服然后拿出金创药说道:“赞五爷,忍着,我拔刀了!”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抓着赞五爷腰肋的那把飞刀,飞快向外一抽,双手随即按住发黑的伤处使劲挤压,企图把毒血挤出来,赞五爷忍着剧痛道:“他妈的……我中的是南宫望的毒镖……去他身上把解药找来……把受伤的弟兄们也抬进来……”
    两个武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一个武士就在南公望死尸找出解药,进门把解药瓶子丢给布怒爸爸喝道:“快给赞五爷敷上!”转身又飞纵离去。
    布怒爸看着血淋淋的赞五爷,手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布怒见状从爸爸手上抢过药瓶道:“爸,我来!你给我掌灯!”
    布怒借着灯光向赞五爷身上看去,只见赞五爷衣服被割破很多处,鲜血从这些破烂处浸染出来,遍身都是血迹,布怒镇定地对赞五爷道:“赞五爷,这药怎么敷?”
    赞五爷强撑着将衣服用手一撕,在一声裂帛声之后,呈现在布怒眼前的是他身上的多条创口,鲜血不断地从赞五爷的伤口流出来,很快就把整个床铺都染红了,赞五爷已变得苍白的脸急速地抽搐着,咬牙嘶哑着道:“金创药倒在刀伤上,那解药就倒在毒镖伤处,再用布给我捆好!”
    布怒心里却没有一丝恐惧,他按照赞五爷的吩咐在这些令人遍体生寒的伤口敷药,又和爸爸把赞五爷的伤口用布条包扎好,几乎痛晕过去的赞五爷看着布怒,嘶哑着道:“小鬼,刚才你是不是用了什么东西打那家伙?”
    “石头,就是用这个东西打的,”布怒从腰间抽出他的兽皮兜武器亮给赞五爷看,“我把石头打在他头上,我经常用它打兔子打鸟的。”
    “看来老子把你弄来给我烤鱼这件事还做对了,要不是你助我一把,老子今天就撩在这里了!”赞五爷用赞许的眼光看看布怒,“刀光剑影,你个小孩就不怕?”
    “怕有什么用?我想要是你们打不赢那些黑衣人被他们杀死了,那么我们全家也倒霉,肯定也会被他们杀死,”布怒很认真地说道,“我寒爷爷跟我说过,江湖人士在做案时一般是不留活口的,否则就会留下追查他们的线索。”
    赞五爷对布怒的话大为惊奇,刚要开口,那两个武士突然冲进房内,抓在手上的兵器哐啷掉在地上,一个马步跪在赞五爷床前,抖声道:“赞五爷,全死了,马副堂主死了,弟兄们都死了,除了秋老爷和两个客栈伙计,人都死光了!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赞五爷一声大叫,翻身欲起,伤口却传来剧痛,他无力地又倒在床上,“完了完了!”他颓然看着头顶的楼板,突然又想起什么,急声道:“快!快去查看敌人来历,马上!”
    不一会儿,出去查看的武士回来了,一脸仇恨和不解,禀报道:“赞五爷,我们刚才看错了,这些人不是海天盟的,胸口海天盟的标志全是假的,是用颜料画上去的,这颜料遮住了真正的标记,有两个人就是我们至德堂智德坛的王子青和蒋胜,另外几个身上纹的却是太阴国雄风会的标志!”
    “这怎么回事?有本教的人?莫非果真是何副堂主下手?那为何又有雄风会的帮凶?难道何副堂主和雄风会有勾结?”赞五爷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要做那个堂主?还是为了我们起获的海天盟藏宝?”
    秋老爷和那两个客栈伙计浑身筛糠似的推开了门,风夹着雪花呼地吹了进来,桌上那没有遮蔽的油灯禁不住这股风,顿时熄灭了,失去照明的房间里顿时呈现出恐怖而又绝望的死灰气息。
    残酷的搏杀在这个雪夜回归寂静,庭院一片狼藉,地面上到处都是断胳膊残腿的死尸,殷红的鲜血溅满了整个福来客栈,在雪光的映衬下鲜血却已经不是红色,泛着阴森的紫黑。朔风呼号,悠悠扬扬的洁白雪花又从天而降,死尸和血迹上很快就铺上薄薄的一层,似乎想掩盖掉那血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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